岳烬站在手术台旁。
他套着无菌手术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
像深不见底的古井。
助手递过器械盘。
“岳医生,骨膜剥离器。”
岳烬接过。冰冷的金属触感隔着薄薄的乳胶手套传来。他动作沉稳、精准,没有丝毫犹豫。切开、剥离、暴露骨折区域……所有步骤行云流水。他是本市顶尖的整形外科医生,处理这种创伤,轻而易举。
颅骨暴露出来,带着生命的脆弱感。
他朝助手偏了下头。
“持针器。双零缝合线。”
助手立刻递上。
岳烬的手指灵巧地翻动,开始缝合硬脑膜。细小的弯针牵引着比发丝还细的线,在脆弱的组织间穿梭。
就在缝合线打结的瞬间,他左手极其隐蔽地一动,无名指和小指蜷起,掌心里捏着的那枚微型芯片,借着缝合动作的掩护,被精准地压入了即将缝合的硬脑膜下缘。
位置深,紧贴颅骨内壁。
完美。
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凝滞,快得连旁边的助手都毫无察觉。芯片就像一粒微尘,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即将闭合的组织深处。
“岳医生?”助手见他动作稍顿,不由出声。
岳烬眼皮都没抬,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止血钳。”声音透过口罩,带着一贯的平静冷淡,听不出任何异常。
伤口很快缝合完毕。
缝合针在表皮最后一针穿过,打结。
“好了。”岳烬放下器械,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术后观察,按常规进行。”
他脱下沾了血的手套,丢进黄色的医疗废物桶。
转身,走向洗手池。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的双手。
镜子里映出他的脸。
口罩挡住了下半张脸,只有那双眼睛。
深潭般的眼底,一丝幽暗的光,像投入湖底的冰冷石头,沉下去,激不起涟漪,却搅动了最深处的黑暗。
他关掉水龙头。
水滴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落。
无声无息。
窗外,天色开始泛灰。
黎明前最冷的时刻。
第三章
三天后。
岳烬坐在他那间装修极简、线条冷硬的办公室皮质转椅里。
面前巨大的电脑屏幕上,跳动着两个清晰的光点。
一个静止在城东一片高档住宅区——那是罗曼和赵斌的家。
另一个,此刻正快速移动,穿过傍晚拥堵的车流,目的地赫然显示着市中心一家知名的情趣酒店。
岳烬端起桌上的咖啡。
黑咖啡,没加糖,没加奶。
浓郁的苦味弥漫开来。
他抿了一口。
眼睛始终没离开屏幕。
左手拿起桌上另一部手机,一部廉价的、没有任何实名信息的二手翻盖机。他按下早已存储好的号码。
嘟…嘟…
响了两声。
接通了。
电话那头很嘈杂,有电视声,还有小孩的哭闹。
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响起:“喂?谁啊?”
岳烬把手机换到右手,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咖啡杯的耳朵,轻轻摩挲着杯沿光滑的瓷面。
他开口,声音经过刻意的压低和粗粝处理,完全听不出原本的声线:
“赵太太,罗曼女士?”
“是我。有事快说!”罗曼的声音透着浓重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