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眼神纯粹又惊恐,那种强烈的、生怕被厌恶的恳求,莫名其妙地戳中了我心里某个奇怪的角落。

我已经到了嘴边的、足以让他立刻步林薇薇后尘的“真诚意见”,突然就卡住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的反应。是勃然大怒,还是“没事没事”的惯例宽容?

我看着他吓得苍白的脸,湿漉漉的眼睛,还有那副恨不得以死谢罪的可怜样,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我慢慢眯起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越过还在滴答咖啡的键盘,凑近了他一些,嘴角勾起一个半是玩味、半是威胁的轻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语调,慢悠悠地说道:

“那得看你……表现哦——”

我的尾音拖得略长,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意味深长。

赵晓猛地一颤,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僵在原地,看着我的笑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打翻咖啡时还要白上几分。那表情,不仅仅是闯祸后的害怕,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别的、更复杂的情绪——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某种极致的惊惧。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点了一下头。

赵晓那副吓破了胆的样子,像极了被推土机逼到墙角的兔子,连耳朵都恨不得耷拉下来。他盯着我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喉结又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脸色白得几乎透明。

“表、表现……”他喃喃重复,声音细若蚊蚋,仿佛这两个字有千钧重。

“是啊,表现。”我收回前倾的身体,重新靠回椅背,用下巴点了点那一片狼藉的桌面,“比如,现在,立刻,马上,处理掉这个灾难现场,并且在我喝完楼下那家‘冤种咖啡’(死贵且排队巨长)的第二杯美式之前,给我弄来一台能用的、干净的键盘。”

我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冷淡,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鞭子一样抽在赵晓脆弱的神经上。

他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的扫地机器人,猛地弹起来:“是!马上!李姐!”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见识到了什么叫作“求生欲驱动的极限效率”。

赵晓先是火速冲去茶水间,拿来了一大卷纸巾和抹布,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吸收着我键盘上每一滴罪恶的咖啡液。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给传世名画做修复。然后,他又一阵风似的卷去IT部,用我从未听过的、带着哭腔的急切语调(我猜的,因为离得远听不清)陈述了情况的严重性和紧急性。

IT部那位常年迈着太极步的大叔,居然破天荒地被他催着,小跑着抱来了一台崭新的键盘。

赵晓双手捧着键盘,像捧着什么圣物,一路小跑回来,额角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屏着呼吸,动作轻巧又迅速地把那台泡汤的旧键盘拆下,接上新键盘,还把溅上咖啡的显示屏和桌面擦得锃亮反光。

最后,他喘着气,站直身体,用那双湿漉漉的、依旧惊魂未定的眼睛看我,小声汇报:“李姐,键盘换好了。桌子也擦干净了。我、我现在就去给您买咖啡!冤种……啊不,是楼下那家‘瑰夏秘境’的美式,超大杯,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