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疯长
暴雨第一天,我的玉米地疯长到遮天蔽日。
邻居隔着篱笆笑:“记得规则说下雨要勤施肥吗?”
我猛然想起肥料库那条补充规则——
【红色肥料仅限村民互助时使用,独自使用后果自负。】
而此刻全村只剩我和他,其他人仿佛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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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一种声音:哗啦——轰——
不是雨声,就是雷鸣。天像是漏了,还是再也关不上的那种,浑浊的水汽糊住一切,几步外的篱笆墙都看得模模糊糊。李默站在屋檐下,看着他的玉米地。
那不是长,是疯。是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近乎暴烈的生长。
昨天还只是齐腰高,青翠茁壮,看着喜人。一夜暴雨后,它们蹿得比屋檐还高,墨绿色的叶片狂野地舒展,边缘是吓人的锯齿状。而现在,仅仅又过了半天,它们已经彻底失控,茎秆粗得像男人的手臂,叶片大得像蒲扇,层层叠叠,疯狂地向上、向四周蔓延,几乎要吞掉田埂,探过篱笆,那浓得化不开的绿色野蛮地霸占了整个视野,连昏暗的天空都被它们挡去了大半。
遮天蔽日。
李默心里冒出这个词,喉咙发干。他穿进这个鬼地方第七天,身份是个农夫,一本薄薄的《农夫守则》就差被他嚼烂了。开篇第一句:“勤恳种地,安分守己,村民友爱,方得始终。”他照做了,除草施肥浇水,对每个路过田地的村民挤出友好的笑,哪怕他们的笑容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僵硬又标准。
可现在这情形,《农夫守则》里没写。
雨水汇成浑浊的小溪,从他脚边汹涌流过,带着泥土和一种……奇怪的腥甜气。他攥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
“啧,长得真不赖啊。”
一个声音突兀地穿透雨幕,带着点黏糊糊的笑意。
李默猛地扭头。隔壁那个邻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就站在两家交界的那排几乎被玉米叶淹没的篱笆那头,咧着嘴笑。他好像特别喜欢这种神出鬼没的方式,每次出现都让李默脊背发凉。
这人……算村民吗?守则里强调“村民应当团结友爱”,李默尝试过跟他搭话,对方总是答非所问,眼神飘忽,偶尔盯着他看的时候,又让李默觉得自己像块砧板上的肉。他报出的名字每次都不一样,王五,赵六,孙七。李默私下只管他叫“变脸怪”。
变脸怪此刻扒开几片肥厚的玉米叶,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往下淌,笑容却越来越大,牙齿白得瘆人:“规则怎么说来着?下雨天……得更勤快,对吧?光看着可不行,得施肥啊,兄弟。”
施肥?
这两个字像一根冰锥,猝不及防地刺进李默混沌的脑子里。
对了,施肥!《耕种补充细则》第三条:【连续降雨超过四十八小时,需至少追加一次肥料,以确保土地肥力不至流失,作物健康生长。】
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来,比冰冷的雨水更冻人。他猛地想起细则旁边,用更小的字、更深的颜色标注的一条,像是后来硬塞进去的备注:
【红色肥料仅限村民互助时使用,严禁独自施用。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那四个字笔画扭结,透着一股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