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现在该哭了。
表现出你的绝望，你的心碎，你无法承受的痛苦。
我努力酝酿，试图从一片干涸的麻木里榨取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情绪堵在胸口，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冰，却流不出眼泪。只能勉强让眼眶泛红，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尖掐进掌心，借着疼痛逼出几分脆弱的姿态。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因为哭不出来而被系统当场抹杀时——
一道极其不耐、充满嫌弃的心声，毫无预兆地砸进我几乎停滞的脑浆里，声音质感和沈聿一模一样，却带着活人的躁动和极度厌烦：
「哭哭哭，就知道哭！眼泪挤得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丑死了，吵得我头疼。」
「赶紧走完这破剧情，烦死了。薇薇刚发消息说在机场等我，再磨蹭要误了接机时间。」
我的血液瞬间冻住，四肢百骸都僵了。
这声音……是沈聿的声线。但语调完全不同，没有半分他平日的冰冷矜贵，满是真实的烦躁和对另一个人的急切。
而眼前的沈聿，嘴唇紧闭，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冰冷矜贵的雕塑模样，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幻觉？
系统的新惩罚手段，用来扰乱我的心神？
「啧，这破地毯怎么这么硌脚？早知道穿定制皮鞋了，站得腿都麻了。司仪那家伙口水都快喷我脸上了，能不能快点念结束语？」
「看她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真够假的，演了三年还没演够？要不是为了让薇薇看到我‘彻底摆脱替身’的诚意，我才懒得陪她走这破流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惊悚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心里对林薇的牵挂——那是一种藏不住的温柔，和对我的嫌弃形成尖锐对比。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沈聿的脸。
他的嘴唇确实没有动，连喉结都没滚动一下。
那声音……是从他脑子里直接传过来的？我听见了……沈聿的心声？
他表面上看着我，眼神冰冷又专注，仿佛全副心神都在处理“甩掉我”这件重要的事，可脑子里却在疯狂吐槽地毯硌脚、司仪啰嗦，还嫌我哭得丑、哭得吵？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一切，去机场接他的“薇薇”？
所以，我这三年扮演替身，扮演了个寂寞？他一边配合剧情演着深沉的、爱而不得只能找替身的苦情男主，一边在心里嫌我碍眼、盼着我赶紧滚蛋，好名正言顺地迎接他的真爱？
巨大的冲击让我脸上的悲伤和绝望瞬间凝固，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扯了一下，显得有些滑稽。
沈聿似乎被我过于直勾勾的、甚至忘了掩饰震惊的眼神看得怔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按剧本走”的我会突然露出这种表情。
随即，他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像是在疑惑“替身怎么突然不按套路来”。
心里的声音越发不耐烦，甚至带了点戾气：
「又怎么了？这眼神什么意思？临场加戏想博同情？能不能按剧本走？真想现在就把她拖下去，别耽误我去见薇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