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曾是她前世沉沦的见证者,或参与者。
司仪带着职业性的激动,声音洪亮地响起:“林曦云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江逾白先生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爱他、忠诚于他,直到生命尽头?”
全场瞬间寂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祝福的期待。
江逾白的手又往前递了递,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无声地催促着。
林曦云缓缓抬起手。那只戴着洁白蕾丝手套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凝固在璀璨的灯光下。
她的指尖,没有去触碰那只等待的手,而是落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里,一枚硕大的鸽子蛋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如同一个华丽的枷锁。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血液几乎凝固的动作。
她用力地、决绝地,狠狠将戒指从手指上撸了下来!
坚硬的钻石边缘刮过指关节的皮肤,带来一阵锐痛,但她毫不在意。
“啪嗒!”
清脆无比的一声裂响,如同玉器摔碎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那枚价值连城的钻戒,像一个廉价的玻璃玩具,被她狠狠掼在脚下光洁如镜的地砖上!刺耳的碎裂声骤然撕裂了满场的温馨与祝福,钻石飞溅出几点刺目的寒星,滚落在红毯边缘。
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数千道目光,从祝福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愕、茫然和难以置信,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她。香槟的气泡似乎都停止了上升,音乐声早已不知何时消失无踪,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枚碎裂戒指的残骸折射出的、冰冷而嘲讽的光芒。
江逾白脸上那完美的、深情款款的温柔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惊愕、错愕,甚至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愠怒,在他深沉的眼底飞速闪过。他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显得突兀而可笑。
“曦云?”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试图维持表面的风度,“别闹,大家都看着呢。”那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安抚不懂事小孩般的宠溺和责备,是林曦云前世听了无数次的开场白。
林曦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试图掌控一切的伪善。前世积压的所有绝望、愤怒、被欺骗被愚弄的滔天恨意,在这一刻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那炽热的熔岩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点燃了她的双眸。
“闹?”她猛地抬头,声音不再甜美温顺,而是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尖锐和嘶哑,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宴会厅,“江逾白!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嘴脸!”
她向前一步,高跟鞋踩在红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战鼓擂动。她伸出手,纤细却带着巨大力量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江逾白那张俊美却虚伪的脸。
“这贤妻良母的牌坊,谁爱立谁立去!这江太太的囚笼,谁爱钻谁钻去!我林曦云——”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砸在鸦雀无声的大厅里,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目瞪口呆的宾客耳边,“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