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年的同伴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大师你是不是忘了画眼睛？赶紧画上眼睛让门看看，是不是更像真人？”
这两人的话音落下，室内空气顿时凝滞了，半晌才有人说：“你不知道吗？纸人是不能画眼睛的，有个说话叫，纸人不点睛......”
“是的，做我们这行的，祖师爷有规定，纸人不点睛，纸马不扬鬃。”
林乐水忽然压低声音直勾勾的看着先前提议给纸人点睛的年青人：“纸人点睛，阎王来请。纸人点上眼睛，就有了灵气，很容易被孤魂野鬼附身。你就不怕这灵魂跟着你回家？”
提那人被林乐水的故作诡异的表情以及所说的内容吓得差点跳起来，这会儿那纸人再好看他都不敢看了，找了借口落荒而逃，一路上，一直都觉得后面有人，回去看到自己的BJD娃娃都赶紧收了起来，最近他怕是看不得像人的物件了。
其他人也觉得心里一阵发毛，再看这纸扎人，好像也莫名的带上了一丝阴寒之气，这太像人的东西真是越看越吓人，恐怖谷效应加上中式恐怖，一行人在香火铺里也待不住了，也跟着匆忙离开了。
纸人不能点睛？那是对别人而言。林乐水看着自己的得意作品，心想，她今天不光要给纸人点睛，还要给它启灵。不然一个没有灵智只会干粗活的纸人，跟城里人用的那个什么人工智障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事情不方便让普通人围观，林乐水才小小开了一个玩笑让人主动离开。香火铺清场后，她就关上了铺门，准备给纸人点睛和启灵。
她捻起一根毛笔，认认真真给纸扎人点上一对圆圆的杏眼。然后拿银针挑破指尖，一滴心头血滴落在纸人眉心，晕染成一颗殷红的朱砂痣，给俏丽的纸人增添了一丝风流灵巧的韵味。
最后，林乐水双手掐诀，轻喝一声，在纸扎人的脑袋上重重拍了一下。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雷声，隐约听到有人议论，晴天打雷，邪门。
只见原本僵硬的纸扎人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变得灵动起来。纸扎少女眨巴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肢体，屈身对林乐水行礼，脆生生的叫了一声“主人。”
现代社会的被叫主人，林乐水内心难免有一丝羞耻，她摆摆手说：“不要叫我主人，以后就叫大师吧。”
看着纸扎人弯弯的柳叶眉，身上鲜艳的绿裙子，林乐水随意地决定，“呃，你的名字就叫小翠吧，柳小翠。”
对外就说是奶奶在山里的远房亲戚，父母不在了，也没有别的亲人，就过来镇上投奔她。
看着小翠身上的衣服，林乐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启灵之后的小翠从外表看和正常人一样，如果每天只穿同一件衣服，不会被人怀疑不讲卫生，整天不换衣服吗？
这可不行。
正好，刚才给刚才做纸衣的纸还没收起来，林乐水重新坐下，准备给小翠多做几件衣服：有历朝历代的汉服，也有她在电视上看到的漂亮古装，还有新中式，现代衣裙等。
最后看看桌上安静的小纸人，林乐水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会儿，马上又投入到制衣大业中了。
一直到金乌西坠，阴阳交替，纸人里的婴鬼打了个哈欠醒来，她才意犹未尽的放下剪刀。看着桌上的成品，时间太短，只能做这么多了。差强人意，先穿着吧，以后再做一些。
苏醒的婴鬼这时才发现香火铺里多了一个非人非鬼的生物，不过嗅到对方身上的阴气，它还是把对方当成了半个自己人，好奇地围着小翠飞来飞去。
小翠是被林乐水点化出来的灵，纸扎人属于阴物，婴鬼倒是也没认错。小翠刚刚诞生，天地灵物，虽然启灵后就聪慧如常人，但是毕竟过往经历一片空白，跟智商七八岁的婴鬼一拍即合，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先别玩了，小翠，过来试衣服。”林乐水拿起纸衣递给小翠，并招来婴鬼说：“好孩子，来看看我给小翠姐姐做的衣服合不合身。”
不知道是跟林乐水选择的躯壳有关，还是小翠天性爱美，她对这些漂亮的衣服很是喜欢，当即兴致勃勃的试了起来。
粉嫩可人的齐胸襦裙、明艳大气的袄裙、端庄又婀娜的曲裾，轻盈飘逸的宋制长裙……
每换一套，她都要问一次林乐水和婴鬼的意见。
衣服，乃至小翠都是林乐水的得意之作，她当然只有满口夸赞的话。
而婴鬼出生后一直被困在城郊村里的老房子的门槛下，来来去去也就是张家人和他们的邻居，穿着都十分朴素，它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颜色鲜艳，款式新颖的衣服，看得眼花缭乱，只知道拍手叫好。
不过小翠最后换上的是一条绿色的连衣裙，她喜欢自己的名字，所以她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绿色。通过对大师的观察，她自觉选择了比较现代的款式，贴心地说：“穿得不合时宜，客人会怀疑我不是人，给大人添麻烦。”
林乐水老怀安慰，心里霎时涌过一股热流，心里暖洋洋的。难怪别人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果然如此。
她摸摸小翠的脑袋说：“不用担心，想穿就穿，现在汉服复兴，在大城市里，不管男女老少都有很多人穿汉服，咱们镇上虽然少，但是也有人穿，这样穿一点都不奇怪。况且小翠这么可爱，穿什么大家都会喜欢你的，不会随便怀疑你的身份。难道你对我的手艺这么不信任吗？”
小翠连忙解释：“大师误会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就是、怕给你添麻烦……”
旋即又欢快的说：“既然大人说，我可以想穿想穿什么就穿什么，那我要每天换一件新衣服。”
看出大人对自己的宠爱和纵容，小翠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求。
“好吧，要是我有时间，你一天换两套都可以。”林乐水并不排斥给小翠做衣服。她很乐意打扮自己的童女，就像现在很多小女孩喜欢给自己的娃娃换衣服一样。
一旁的婴鬼，不由得露出羡慕又失落的神情。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身无一物，死的时候也无寸缕折身，它好羡慕啊，小翠有个这么疼爱她的主人。
也许是小翠的诞生是大师所期待的，而它是的出生却不被人期待，所以才没有人愿意爱它。两行蜿蜒的血泪顺着青紫的小脸流了下来，婴鬼周身的阴气也随之沸腾起来。
林乐水叹了口气，最后扬起笑脸，心疼地说：“宝宝，姐姐试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