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羡慕、嫉妒、探究。
王婉瑜几乎是立刻,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餐巾,嘴唇微动,欲言又止地看向我,那眼神里的警告几乎要溢出来。
陆允脸上的完美笑容僵硬了一瞬,虽然极快地恢复,但他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了白。
他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临近几桌的人听清:
“爸,您太大方了。只是弟弟刚回来,很多东西还不懂,这么重的礼,怕是会压得他不知所措吧?”
他说得体贴,潜台词却赤裸裸——德不配位,他不配。
陆建明摆摆手,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这是你弟弟应得的。”
然后,他转向我,语气放缓,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警示意味,目光沉沉地压下来:
“拿了股份,以后就是陆家真正的一份子。
要谨言慎行,凡事多跟你哥哥学学,兄弟俩要和睦,知道吗?有些东西,不该是你的,就不要多想。”
全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反应,等我感恩戴德,等我惶恐不安,等我露出贪婪或怯懦的嘴脸。
我在那片令人窒息的目光里慢慢站起身。
餐桌上银质餐具反射的冷光晃过我的眼睛。
裤兜里的老式手机似乎又轻微震动了一下。
我抬起眼,迎上陆建明审视的目光,掠过王婉瑜担忧又警惕的脸,最后扫过陆允那几乎快要掩不住的讥诮眼神。
声音平静,没有任何起伏,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宴会厅。
“谢谢,但是不用了。”
“陆家的股份,”我顿了顿,清晰地重复,“我不需要。”
死寂。
绝对的死寂落针可闻。
连背景的轻音乐都仿佛被人掐断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仿佛我说的是“我要炸了这栋楼”而不是拒绝了一份价值亿万的礼物。
陆建明脸上的施舍笑容彻底僵住,眉头慢慢拧紧。
王婉瑜错愕地张着嘴,像是没听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允。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嗤笑,打破了寂静。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后仰,用一种极度轻蔑、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我,声音扬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以退为进?”
“弟弟,刚回陆家,就玩这么一手欲擒故纵,手段挺高明啊?”
他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
“是不是接下来就该说,你视金钱如粪土,只渴望亲情?
然后让爸妈觉得亏欠你,逼着我这占了你好位置的‘冒牌货’主动让出更多东西来安抚你?”
他的话语像毒蛇的信子,嘶嘶地喷洒着恶意:
“收起你这套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陆家的一切,从始至终都跟你这个在外面野惯了的小子没关系!
别以为身上流着陆家的血就能一步登天,贪得无厌只会让你显得更可笑,更可怜!”
“陆允!”陆建明低喝一声,语气却并不多么严厉,反而带着一种默认的纵容。
王婉瑜也急忙去拉陆允的手臂:“小允,少说两句……”
我站在原地,听着他这番慷慨激昂的指控,脸上没什么表情。
甚至在他话音落下后,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都因他的愤怒和我的“不识抬举”而降至冰点时,极轻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