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嗬……咔……
陈岩猛地转头。
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距离他不过十几米,正像被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抽搐。
他双手死死抠住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留下道道血痕。
眼球可怕地凸出,布满血丝,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射出来。
男人的身边,躺着一株枯萎焦黑、如同被烈火烧过的植物残骸——那曾是他的植伴。
绝望的嘶吼戛然而止。
男人庞大的身躯骤然僵直,如同被抽掉了脊椎。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定格为一个狰狞扭曲的痛苦面具。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灰败迅速转为一种诡异的、不祥的青紫色,透着死寂的铁灰。
他挺了一下,然后沉重地砸在滚烫的沙地上,激起一小片呛人的烟尘。
死了。
就在眼前。
因为他的植伴死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穿透了陈岩勉强维系的生命气息,让他遍体生寒,肺部残余的灼痛似乎都变得麻木。
视野下方的透明面板猛地剧烈闪烁,区域频道图标疯狂跳动起来!无声的、海啸般的文字流瞬间冲刷了他的意识边缘,混乱、惊恐、绝望的情绪扑面而来:
“空气有毒!空气有毒啊!!!”(匿名11234)
“救我!我的小草在抖!它是不是要死了?!”(惊慌失措)
“骗子!系统呢?说好的新手引导呢?这他妈是保护区?!”(愤怒的老虎)
“谁在我附近?坐标发出来!组队!组队才能活下去!”(求生者A)
“哈哈,全完了!都等死吧!”(绝望尖笑)
“坐标[模糊]…发现一个小水洼…但旁边有好大…黑影…”(断断续续)
“植物死了…我也……”(最后一条信息,戛然而止)
无数条信息如同炸开的马蜂窝,疯狂刷屏,瞬间又淹没在更多更混乱的字符洪流里。求救、咒骂、崩溃、零星信息的碎片……构成一幅末日降临的众生癫狂图。
陈岩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上移开,死死压制住胃部的翻涌和源自骨髓的寒意。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脚边瓦盆里那株蔫蔫的刺星上。
面板上【共生效率:极低(勉强维持)】的字样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意识里。
这意味着他只能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着,哪怕多走几步路,多消耗一丝体力,都可能瞬间打破这脆弱的平衡,步上那个壮汉的后尘。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吸入的空气依旧带着刺星的苦味和沙尘的粗粝。
他伸出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轻轻碰了碰刺星那布满细小疙瘩的、温热的表皮。
沙砾的粗糙感透过指尖传来。
“听见了吗,刺星?”
陈岩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强行稳住,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压过了频道里喧嚣的狂潮,
“现在,真的只有你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脚下滚烫的沙砾,投向遥远的地平线。
那里,一线浓重的、翻滚不休的污浊黑色,正从天际线之下缓缓升腾而起,无声地吞噬着灰白的天空,宛如洪荒巨兽张开的巨口。
天地间弥漫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和压抑,连灼热的阳光都似乎被那黑线吞噬,变得黯淡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