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桑背对着我,长发如瀑垂落,背影瘦削孤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随手拿起一枝海棠花,往瓶子里一插便算落定。
若你陌玉桑本就心存刁难,怕是我插得再精巧,你都会挑出错来。
既然我本就不精花艺,又不愿为讨旁人欢心勉强自己,倒不如顺着心意,插一瓶合自己眼缘的便是。
指尖动作不停,我不知不觉竟入了神。
待我停下时,才发现他早已转过身,正静静望着我,眼神里竟藏着几分难得的柔和。
我心头一松,仰起脸灿烂一笑,厚着脸皮,有些骄傲地说:
“怎么样?我的花艺可是无人能比?”
就在一瞬之间,那人的胸腔剧烈起伏,眼眶霎时通红,不等我反应,猛挥衣袖,将我的“得意之作”狠狠扫落到了地上。
瓶子碎裂、瓷片与花朵跟地面碰撞的声音,十分刺耳。
我僵住了。
不喜欢,便要这样毁了么?
而我,分明厌恶这般蛮横的行径,可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心底翻涌的竟不是怒气,反是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
他开始咳嗽,剧烈地咳嗽,身形微晃,好似下一刻,就要同这些花儿一样散架。
这个空当,喜桃早已破门冲了进来,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后,慌忙拉起我的手,询问我是否受伤云云。
我没应她,目光只落在陌玉桑身上。
极轻的一句“对不起”从陌玉桑唇中溢出,他越过我和喜桃,狼狈地跑了出去。
我忽然就想知道,这个性格怪异又满身病痛的公子,又有怎样的过去?
3
马车颠簸了两个多时辰,总算赶在天黑之前,稳稳停在了云府外。
天剑宗掌门云清冶早已携管家候在那里,望见我们的身影,紧锁的眉宇才稍稍舒展。
他快步迎上前来,与我对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转向陌玉桑:
“陌先生,家弟情况危急,还请先生即刻为他诊治!”
陌玉桑眉峰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简洁吐出两个字:“带路。”
云青冶丝毫未恼,当即侧身引道,说道:“请!”
绕过几重曲折的回廊,我们一行人踏进了一处幽静的小院。
云清南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他面容发紫,眼窝深陷,模样可怖得紧,分明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虽说我不仅没了从前的记忆,对他也没有很深的感情,但看到这番情景,心底还是不由泛起了深深的担忧。
陌玉桑已上前查看起了云清南的症状。
云青冶的语气里满是恳求,“陌先生,求您务必救救他!”
我随他一同俯身行礼,神色凝重。
抬起头,正好撞进陌玉桑平静无波的眼眸。
他直直地盯着我,开口问了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
“木姑娘,你也很希望我救活他吗?”
我心头一怔。
难道,能不能救活清南,在于我希不希望?
转念一想,我既是云清南的未婚妻,更是与天剑宗联姻的栾雪宗的继承人,容不得半分犹豫。
我的语气坚定:“自然希望。还请陌公子不遗余力。”
陌玉桑忽然轻笑一声,“你们都出去吧!”
云清冶当即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解:“先生,我们皆是自家人,留在此处或许还能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