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退了所有人,坐在我对面,死死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我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剥着橘子。
“沈鸢,”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我把一瓣橘子放进嘴里,甜得我眯起了眼。“殿下,臣妾不就是沈鸢吗?”
“别跟孤装傻!”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一个礼部侍郎的庶女,不可能有这种心计!尚膳监的人事调动,柳尚手里的实权,甚至父皇的心思……你算得一清二楚!你到底图什么?”
我咽下橘子,慢悠悠地擦了擦手。“殿下,臣妾图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一日三餐,四季安稳。”
“一派胡言!”萧澈显然不信,“你若真与世无争,为何要对付柳氏?”
“是她先来招惹我的。”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殿下,我这个人,脾气很好,但记性也很好。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我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但萧澈却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身体微微后仰,眼神里的惊疑更浓了。
他沉默了半晌,似乎在重新评估我这个人。
“好,孤可以不追究你算计柳氏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孤现在有一件棘手的事,你若能办成,孤保你一世安稳。”
我来了兴趣。“殿下请讲。”
“户部侍郎张启年,贪墨了五十万两赈灾银。孤手上有证据,但账册被他藏了起来。三天后,父皇就要审查赈灾款项,孤必须在这之前,找到账册。”萧澈压低声音说。
我明白了。这是萧澈和他的政敌,二皇子一派的斗争。张启年是二皇子的人。
扳倒了张启年,就等于砍了二皇子一条胳膊。
“殿下为何不自己派人去找?”我问。
萧澈的脸黑了。“孤派了东宫所有的暗卫,把张府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那老狐狸,藏得太深了。”
“所以,殿下觉得臣妾能找到?”我笑了。
“你……”他似乎觉得求我办事有损颜面,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你有办法,孤知道。”
他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他只是觉得,能把柳尚书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这叫病急乱投医。
“殿下,找到账册,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直接问。
萧澈一愣,随即道:“孤刚才说了,保你一世安稳。日后,柳氏绝不敢再找你麻烦。”
我摇了摇头。“不够。”
“你想要什么?”
“臣妾听说,城南的点翠楼,新出了一道‘金丝燕窝酥’,每日只卖十份。臣妾想吃。”
萧澈的表情凝固了。他大概想过我会要金银珠宝,要权力地位,唯独没想到,我要的只是一道点心。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就这个?”
“就这个。”我认真地点头,“哦,对了,还要殿下亲手剥一盘松子。要颗粒完整,不能有碎的。”
萧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让他一个太子,去给我买点心,剥松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他看着我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最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成交。”我站起身,“殿下现在可以派人去排队了,去晚了,可就买不到了。至于账册嘛……殿下只需要告诉我,张侍郎的夫人,最喜欢京城哪家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