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若有似无的汗臭。程薇反锁房门，从僧鞋里掏出那个沾满泥泞的手机残骸。充电接口已经严重变形，但存储卡槽幸运地完好无损。她颤抖着取出里面的存储卡，插入早就准备好的读卡器。
当屏幕亮起的瞬间，程薇死死咬住了拳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视频画面里，苏梦正躲在一个档案柜后，镜头透过百叶窗，清晰地对准了会议室里的场景。释智定正将一个雕工精美的沉香木盒推向对面的西装男子：“X先生，这次是AB型全套，新鲜出炉。”
“法师客气了。”男子转过来的侧脸让程薇倒吸一口冷气——那是香港财政司的某位高层！他随手翻开面前的文件夹，语气轻描淡写：“上次的‘功德’，已经按照约定打进基金会的瑞士账户。”
视频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苏梦压抑的呼吸声。画面最后，是释智定突然放大的脸，以及苏梦戛然而止的尖叫：“你们要干——”
程薇强忍着胃部的不适，继续翻看文件夹里的照片。当她放大其中一张时，眼前一阵发黑。照片的背景是宝莲寺后山的悬崖，苏梦穿着白色连衣裙，像一只坠落的蝴蝶。而在悬崖边缘，有一双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若隐若现地收回……
药师殿的熏香燃得正旺，香气浓郁得有些呛人。程薇跪坐在蒲团上，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殿角那扇雕花木门——昨晚，她就是看到妙空从这扇门里出来的。此刻，门缝下隐约透出一抹蓝光，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金属碰撞声。
“把这些分装好。”释智定推着一筐药材走了过来，语气平淡。程薇低头看去，筐里的当归表面，似乎沾着一丝可疑的暗红色。她假装整理药材，趁机将几片当归塞进口袋。
“你气色很差。”释智定突然凑近，她身上的Chanel N°5香水味盖过了熏香，却隐约夹杂着一股漂白水的味道，“需要做个全面调理。”
程薇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她听说过寺里的“调理”——那些突然消失的香客，最后都被人看到去过地藏殿“治病”，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她正想找借口推辞，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妙空慌张地跑进来，在释智定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警察？”释智定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带他们去会客室，好生招待。”
程薇的心跳瞬间加速。是她的线人报警了吗？趁释智定转身离开的间隙，她飞快地闪到那扇雕花木门前。门没锁，里面是一段向下的楼梯，冰冷的气流从下方涌上来，带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和血腥味。
地下室的景象让程薇双腿一软，险些摔倒。不锈钢手术台上，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在灯光下泛着暗褐色的光；墙角的冷藏柜上，贴着一个个冰冷的标签：“肝23”“肾15”“心7”……最里面的玻璃房内，几个面色灰白的人躺在床上，身上挂着点滴，手臂上贴着醒目的条形码，像商品一样被“分类管理”。
“原来是你。”
程薇猛地转身，只见妙空站在楼梯口，脸上的口罩已经摘下，露出了一张因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的脸。她手里拿着的，正是程薇落在禅房里的记者证：“《真相周刊》？苏梦的同事？真是姐妹情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