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了眼睛,呼呼大睡。
而我接了钱,却没有往房间里走,踩着自行车去了菜场,拐进了一家农药铺子。
我买了一瓶味道最淡的除草剂,揣在胸口回了家,又把剩下的三十块给了宋敏学,叮嘱他,下周双休日别回来。
“为啥子?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啊?我就要回来。”他撇了撇嘴,眼神都没丢给我一个。
星期日晚上,敏学返校了,我摸出那瓶除草剂,望着上面的禁止食用几个字发呆。
这不是我第一次闹自杀。
发现自己做了错事那天,发现怀孕了那天,被我爸妈扭送到宋家那天,宋业成第一次动手打我那天,宋敏学看着我挨打还附和他爸那天……
我无数次的脑子里冒出过这个念头,却又害怕死后的一切。
一开始是舍不得孩子,想把敏学教育成人。
后来是听到婆婆说,村里赵家的闺女被车撞死了,埋在坟里,还卖了三万。
“结的阴亲,人家三万块买了个老婆,在那边做佣人,划算的来……”
我又怕了。
我拧开了瓶盖,刺鼻的农药味飘了出来。
宋业成就是这个时候从外面踹开了房门。
03
他也以为我要自杀。
村里那个卖药的女的,是他朋友的相好,我前脚刚买走了除草剂,后脚她就告诉了他朋友。
“赶紧回去的嗦,你娘们儿怕是要想不开……怪不得前段时间你在吹她转性了……”他朋友劝他。
“她哪里有那个胆?这几年都是我在养着她,还要死要活的……”宋业成嘴硬,但还是赶了回来。
一边骂骂咧咧,“老子给你面子了,还拿寻死来要挟我?”
一边过来揪着我的衣服就把我踹在了地上。
我睁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也不还手,“院子里草太多了,我买了个瓶除草剂,你发什么疯?”
他却根本听不进去,劈头盖脸就是一耳光抽在我脸上,震得我脑子嗡嗡作响。
“脑子不清爽的是你,我哪对不起你了,搞这套把戏?”
他又提起电话,给我爸妈打了个电话,“你女儿在我家闹嘞,不管管?”
我趴在地上再没有反驳,嘴里的血泛着一股河水的咸腥味。
晚上,我爸妈就坐着小三轮紧赶慢赶的来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天天要死要活的闹什么?”我妈气不打一处来。
她和我爸在同一个纺织工厂,请假一天就要亏小几百块,因此心里一股怨气,见了面,就先骂了我一顿。
他们只能留宿一夜,第二天他们还要赶回镇上去上班。
晚上我妈挤在我的床尾,摸着我的脚,“你咋这么凉,妈给你捂捂。”
我眼睛一涩,在心里升起一点温情。
“都结婚十年了,孩子都生了,凡事看在孩子的面上忍一忍吧。”
“我和你爸还不是吵个架过几天就好了?女人嘛,就应该柔顺一点,你打又打不过业成,跟他犟,不是自讨苦吃?”
我躲开她的触摸,抽回脚,把自己蜷成一个团。
腿上的伤口冒了脓,在被窝里散出一股臭味,就像什么东西腐烂了一般。
我妈又顺便教育了我几句,做了别人的婆娘不能懒,被子搞这么大味道,还觉着一股湿气,能有人要我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