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沧浪十九式?!」黄袍道人如同见了鬼魅,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这……这剑法……失传三百年了!你……你是……」后面的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在了喉咙里。
阿湛手持那截光华流转的枯枝,随意地垂在身侧,月色勾勒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一种沉淀了岁月、睥睨众生的尊贵威仪,在他平淡无波的目光中自然流露。他甚至懒得再看这三人一眼,只淡淡吐出一个字:
「滚。」
这一个字,却如同九天惊雷劈在三人头顶。他们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冲出院子,连滚落在地的法器都顾不得捡拾,瞬间消失在门外小巷的阴影里,只留下满地狼藉。
院中恢复了死寂。云昭怔怔地站在原地,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她身上,也洒落在身前阿湛的肩头,为他玄色的衣袍镶上一道朦胧的光边。她望着他模糊却如山岳般可靠的背影,一种混杂着巨大惊愕、难以言喻的震撼以及一丝莫名悸动的情绪在胸中翻腾不息。这个突然出现在凶宅井中、失去记忆的神秘男子,究竟是谁?
夜探天机阁的计划,在阿湛身份不明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冒险,但为了解开缠绕在阿湛身上的迷雾,云昭别无选择。出乎意料的是,当他们趁着夜色潜入天机阁戒备森严的禁地入口时,那位驻守的白发长老,在看清阿湛面容的刹那,浑浊的老眼中竟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身体剧震,竟对着阿湛深深躬下身去,态度恭敬到了近乎惶恐的地步,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示警,便默默地打开了通往禁地深处的道路。
「你究竟是谁?」走入禁地那幽深回廊时,云昭忍不住再次低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石壁间回荡。阿湛的侧脸在廊壁嵌着的夜明珠幽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却又笼罩着一层更深的谜团。他依旧摇头,目光沉静地扫过两侧陈列的种种玄奥法器,直到被一面巨大的、布满铜绿的青铜古镜攫住了视线。
镜面模糊不清,仿佛蒙着千年的尘埃,镜框边缘却清晰地铭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因果。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两人同时伸出手,指尖几乎在同一刻触碰到冰凉粗糙的镜面。
嗡——!
沉寂的古镜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金色华光!整个禁地瞬间被照得亮如白昼!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波动起来,一幅幅流动的画面强行挤入两人的脑海。
那是三百年前的蓬莱仙宗。云蒸霞蔚的学宫广场上,一位身着浅青道袍的少女正于落英缤纷中翩然舞剑,身姿灵动如燕,剑光流转似水。而在广场旁一株繁花盛开的杏树虬枝上,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斜倚而坐,姿态闲适。他面容俊逸,眉眼间的温柔如同春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舞剑的少女——那面容,赫然是年轻时的阿湛!而那舞剑少女的眉眼,分明与云昭一般无二!
画面骤然扭曲变幻!依旧是那位青衣少女,此刻却蜷缩在冰冷的寒玉床上,周身被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死死缠绕,双目紧闭,面容痛苦扭曲,口中发出压抑的嘶吼。白衣青年破门而入,见此情形,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没有丝毫犹豫,他扑上前去,不顾那黑气疯狂侵蚀自身,将她死死拥入怀中!他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疯狂地吸纳着少女体内暴走的、足以致命的魔气!黑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汹涌地灌入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