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划过这条新闻,目光却无意间再次落在了余朦的照片上。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了一些。那双眼睛,那高挺的鼻梁,还有那紧抿时唇角倔强的弧度……
记忆的闸门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一幅尘封已久的画面,伴随着铁锈的腥味和刺耳的尖叫声,猛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
十六年前,他八岁。
作为凌家的唯一嫡孙,他从小就被保护得密不透风。
但孩子总有叛逆的时候,那一次,他偷偷甩掉了保镖,溜出了老宅,想看看外面真正的世界。
结果,他被绑架了。
绑匪显然是冲着凌家的赎金来的,将他关在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里。
恐惧、饥饿和寒冷包裹着他,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集装箱的门被撬开了一道缝。
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浑身是伤,气喘吁吁地钻了进来。
“别怕,我带你出去。”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稚嫩,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救自己。
在逃跑的过程中,他们被绑匪发现了。少年为了保护他,后背硬生生挨了一记钢管,鲜血瞬间染红了那件单薄的校服。
剧痛之下,少年却死死地将他护在身下,用身体挡住了后续的殴打。
他趴在地上,从少年手臂的缝隙中,看到了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却依旧咬牙坚持的年轻脸庞。那双眼睛,那道鼻梁,那个唇形……
“快跑!”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推向一旁的草丛,“别回头!”
后来,凌家的护卫队赶到,现场一片狼藉。他得救了,但那个救了他的少年却不知所踪。
凌家动用了庞大的力量去寻找,却只查到他是一个住在附近贫民区的孤儿,因为无意中撞见了绑架过程,便一路尾随而来。
他似乎在混乱中逃走了,从此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这件事成了凌夜童年唯一的噩梦,也成了他心中一个未曾愈合的伤口。他欠那个少年一条命。
十六年了,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寻找。
可现在,新闻照片上那张成熟了许多、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脸,与记忆深处那张沾满血污的少年面孔,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余朦。
原来他叫余朦。
他没有死在那场混乱中,他活了下来,还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可他又死了。以一种如此屈辱和潦草的方式。
自杀?
凌夜的眼中,那三分凉薄瞬间被冰封,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寒意。
那个用生命护住自己的少年,那个在绝境中眼神依旧坚定的少年,会因为一点事业的挫折就选择自杀?
绝无可能。
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这件事,不是闲事。
这是一笔债。一笔用命换来的,他欠了十六年的债。
债主死了,他这个债务人,有义务为他讨回公道。
凌夜缓缓从躺椅上坐直了身体,将手中的白玉棋子“啪”地一声按在棋盘的天元位置。
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而决绝的声响,仿佛一声誓言。
“钟伯。”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