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正在用我的戴森吹风机吹头发,闻言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不急,等孩子玩够了再说。这城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们还没逛够。”
敷衍,赤裸裸的敷衍。
周末我临时接到通知要回公司加班。
等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迎接我的是一幅让我毕生难忘的景象。
浴室里水声哗啦,夹杂着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
我推开虚掩的门,一股混合着廉价沐浴露和汗味的蒸汽扑面而来。
我那为了缓解疲劳特意安装的恒温浴缸里,他们一家四口,竟然整整齐齐地泡在里面!
水满得溢出来,流得满地都是,我放在旁边的香薰蜡烛和浴盐,被他们当成了玩具,扔在水里,化成一滩浑浊。
我站在门口,浑身冰冷。
连洗个热水澡,都得排在他们一家四口后面。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
丈夫李哲打来电话,照例询问家里的情况。
“老婆,我姐他们到了吧?没给你添麻烦吧?”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听着浴室里的喧闹,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嗯,到了。”
“那就好,都是一家人,你多担待点。”
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担待?
我的善良和隐忍,在他们看来,原来是理所应当。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疲惫不堪的脸,眼神里最后一点温情,正在慢慢熄灭。
02
“几天”这个词,很快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时间意义。
一个星期过去了,李红一家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两个星期过去了,他们甚至开始在我的衣柜里腾地方,放他们那些皱巴巴的衣服。
一个月过去,当我又一次缴纳了比平时高出三倍的水电费账单时,我意识到,“几天”已经变成了一个遥遥无期的噩梦。
我的生活被彻底颠覆了。
我习惯了早起在安静的家里喝一杯手冲咖啡,现在,我每天早上都是被孩子尖叫着抢夺遥控器的声音吵醒。
我喜欢在下班后点上香薰,放一张黑胶唱片,享受属于自己的宁静时光。
现在,我每天推开家门,面对的都是一个狼藉的客厅,和几张对我视若无睹的脸。
李红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她会翻我的冰箱,然后撇着嘴说:“弟妹,怎么又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下次买点实在的,买点五花肉、大排骨。”
她会随意走进我的衣帽间,拿起我一件上万块的大衣,在身上比划着:“这衣服料子是不错,就是款式太老气了,不适合你,给我穿还差不多。”
她的儿子会偷偷溜进我的书房,把我的限量版手办当成玩具,掰断了胳膊腿。
当我心疼地质问时,李红却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护犊子一样地瞪着我:“不就是一个破塑料娃娃吗?你至于跟个孩子发这么大火?再说了,你都三十二岁的人了,还玩这些小孩子的东西,丢不丢人?”
那一刻,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家,我的物品,我的生活习惯,我的一切,都在被他们肆无忌惮地侵犯和贬低。
我开始尝试暗示。
“姐,最近公司项目紧,压力特别大,晚上老失眠,医生说我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