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妈托梦说她在阴间啃发霉馒头
我叫李狗剩，人如其名，打小就透着股糙劲儿。三十岁那年开了家“狗剩烧烤摊”，主打烤腰子，每晚都能卖出去百八十串，赚的钱够我顿顿加俩蛋。我妈赵桂兰去年冬天走的，走之前还拉着我的手念叨“狗剩啊少烤点腰子那玩意儿吃多了上火”，结果她头七刚过，我就把烤腰子的价格涨了一块，来吃的人反而更多了。
这天凌晨四点，我趴在烧烤摊的铁架旁打盹，梦见我妈穿着她那件洗得发黄的碎花棉袄，站在烤炉旁边，一脸委屈地看着我。我以为是馋烤腰子了，还跟她开玩笑：“妈您咋来了是不是想尝尝我新腌的腰子”，结果我妈“哇”的一声就哭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说：“狗剩啊妈在下面苦啊天天啃发霉的馒头还得被鬼差用脚踹你快救救妈”。
我一下子就醒了，冷汗把背心都浸透了。烤炉里的炭火还没灭，滋滋地冒着烟，空气中飘着烤腰子的香味儿。我摸了摸烤炉，还是热的，心里却发毛——我妈生前最讲究，发霉的东西连看都不看，怎么到了阴间反而啃上发霉馒头了？
第二天我就关了烧烤摊，回了老家。老家在山坳里，就十几户人家，我妈葬在村后的土坡上，坟前还插着我去年清明买的塑料菊花，风一吹哗啦响。我蹲在坟前刚点上三根烟，就听见身后有人咳嗽，回头一看是村头的王大爷。王大爷拄着拐杖，眯着眼睛看我：“狗剩你妈是不是给你托梦了”。
我愣了一下：“王大爷您咋知道”。王大爷叹了口气，说：“你妈走之前偷偷跟我家老婆子说，她去年秋天听邻村的张婆子说吃活鸭能治咳嗽，就买了只麻鸭杀了，结果鸭毛还没拔干净就犯了病。你妈一辈子没杀过生，心里一直不安，说怕到了下面遭报应”。
我这才想起，我妈走之前确实总说“狗剩啊妈是不是造孽了”，当时我以为她是病糊涂了，没当回事。现在想来，我妈托梦说在阴间啃发霉馒头，八成是真遭报应了。
当天晚上，我又梦见我妈了。这次她穿得更破了，鞋子都少了一只，露出的脚趾头冻得通红。她拉着我的手，哭着说：“狗剩啊妈被关在十八层地狱的小黑屋，每天都要被鬼差抽鞭子，还得喝馊水，你快想想办法救妈啊”。我问她怎么才能救她，她却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哭着哭着就消失了。
我醒了以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小时候我妈背着我去镇上看病，走了二十多里山路，汗把衣服都湿透了；想起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妈每天天不亮就去山上采板栗，卖了钱给我买习题册。我越想越难受，心里琢磨着不管怎么样，都得去救我妈。
第二天我就去了城里的道观，找了个留着长胡子的道士。道士穿得仙风道骨，手里拿着个罗盘，看了我半天，说：“你妈是犯了杀生戒，被阎王爷判到十八层地狱受苦去了。要救她就得去阴间走一遭，闯过鬼门关黄泉路忘川河，找到阎王爷用你的阳寿或者功德换她出来”。
我问他需要多少阳寿，他说最少十年。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妈养我三十年，我给她十年阳寿值了。道士给了我一个黄布包，里面装着一张符一串佛珠和一把桃木剑，说：“这符能让你在阴间不被鬼差轻易发现，佛珠能驱邪，桃木剑能防身。你今晚子时在你妈坟前烧了符，就能打开阴间的入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