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去了。
身边是……旁人。
数日后,一首诗作从兖州传回。
诗是陆铮作的,题曰《凌云台上》。
「极目八荒,山河莽莽。
风云激荡,日月同光。
仙姿在侧,乾坤朗朗。
若无卿伴,天地彷徨。」
好一首大气磅礴又……情意缱绻的诗。
没多久,这诗就传遍了街头巷尾,风靡邺城,甚至天下。
人人都称颂陆侯文武双全,不愧是当世英雄。
女子则羡煞玉氏,能与英雄并肩,同览壮阔山河。
玉氏之名,再次风闻天下。
府里小丫鬟们私下议论,玉夫人真是好福气,能得君侯如此爱重。
阿芸气得脸色发青:「他们知道什么!若无夫人您……」
「阿芸,君侯得胜,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
此举一石二鸟。
既扬军威,显雄心,又给足了玉氏颜面,固了河北旧部之心。
他的霸业,又向前踏稳了一步。
我该高兴的。
只是……
相伴十年,他从未为我赋诗。
我以为他的诗,只会是雄心、是壮志、是天下。
却原来,也会是儿女情长。
如今,他不仅做了,还做得天下皆知,人人传唱。
此后,玉芙之名,和他的霸业之路,如影相随。
而我,卫昭,终不会留下只言片语。
我这主母日渐沉寂。
徐先生却恭谨依旧,一口一个「夫人」,将军中事务一一报与我知。
一些老部将家眷,送来节礼时,帖子上仍恭敬写着「敬问卫夫人安」。
可终究,我的院门,一日比一日冷清了。
这日,徐先生说完军务,并未立刻离去。
他沉吟片刻,道:「夫人近日清减了些,还需保重身体。」
「后方诸多事务,皆赖夫人操持。」
我笑了笑:「分内之事,先生言重了。」
徐先生看着我,目光复杂,终是低叹一声。
「君侯乃是性情中人!有些事,夫人还需看开些。君侯与玉夫人是旧时相识,难免……」
我闻言一怔,抬眼看他。
徐先生:「听闻,玉夫人年少时曾居沛城,与君侯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君侯尚是微末……」
话不必说尽,我已明了。
原来如此。
并非只是一场政治联姻,并非只是贪图美色。
那是他年少时求而不得的执念,是无法触及的繁华梦。
如今他手握重权,昔日所想终能握在手中,自然要千百倍地弥补回来。
是故,才会那般不同,那般偏爱,那般……情不自禁。
「多谢先生告知,我知晓了。」
院中兰草,我终究没修剪好,失手剪掉了一枝最好的花苞。
5
三个月后,大军凯旋。
午后,凛儿来了。
一身戎装未卸,带着征尘,却掩不住勃勃英气。
「母亲!」他高声笑着行礼,「儿回来了!」
我放下手中账册,露出笑意。
「回来就好,此行可顺利?」
「甚好!那几个蟊贼,岂是儿子的对手?」少年眉眼飞扬,意气风发。
凛儿看了看我,声音放柔了些:
「母亲近日气色似有不佳,可是闷着了?」
「儿子为您舞段刀舞,解解闷可好?」
不等我答,他便抽出身侧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