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萌绝望地抬起头。
车窗外,浓雾似乎淡了一些。
一片无边无际的、血红色的花海在灰暗的天幕下铺展开来。
那些花,花瓣细长如爪,妖异艳丽,在无风的环境中诡异地摇曳着,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花海深处,影影绰绰,似乎有无数穿着古代服饰的人影在徘徊、哭泣。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一个沙哑、苍老、带着无尽悲凉的女声,突然在王晓萌耳边幽幽响起。
王晓萌惊恐地转头,发现是旁边座位不知何时坐下的一个老婆婆。
她穿着一身褪色的暗红寿衣,头发花白稀疏,脸上沟壑纵横,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的光。
“婆婆…婆婆!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王晓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抓住老婆婆冰冷如铁的手。
老婆婆没有抽回手,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来自亘古的深渊:“孩子…你阳寿未尽,魂魄不该在此。可你…为何要踏上这黄泉路?”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坐末班车回家!我加班到很晚!我不知道这是…这是…”王晓萌语无伦次,眼泪汹涌而出。
“末班车?”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凑近王晓萌,冰冷的气息喷在王晓萌脸上,“你可看清了那站牌?94路…‘9’通‘久’,‘4’…在阴间,是‘死’的谐音。94路…是‘久死路’啊。专渡那些…执念深重、怨气缠身、或…被选中之人。”
“被选中?什么意思?”王晓萌浑身冰冷。
老婆婆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王晓萌的胸口:“你的心…跳得太快,太乱了。怨气…好重。是它…把你引来的。”
“怨气?我?”王晓萌茫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每天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抱怨几句老板苛刻、生活艰难,这算怨气吗?这就能引来幽灵车?
“下一站…三生石前。” 报站器再次响起,打断了王晓萌的思绪。
老婆婆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的声音也越来越飘渺:“孩子…记住…黄泉路上无老少,奈何桥头莫回头…想活命…找到‘引路人’…找到…你真正的‘执念’…”
话音未落,老婆婆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彻底消失在座位上,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纸钱燃烧后的焦糊味。
王晓萌呆呆地坐在原地,老婆婆的话像冰锥一样刺进她的脑海。“怨气”、“执念”、“引路人”…这些词像诅咒一样盘旋。
车窗外,彼岸花海渐渐被一片巨大的、灰白色的岩石取代。岩石表面光滑如镜,上面似乎有无数模糊的、流动的影像,像水中的倒影,又像褪色的老照片。那就是…三生石?能照见前世今生的石头?
王晓萌下意识地看向车窗玻璃。玻璃上,映出她苍白惊恐的脸。但就在她脸的旁边,玻璃深处,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穿着古代嫁衣的女子身影一闪而过!那女子面容模糊,但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悲伤!
王晓萌猛地捂住嘴,差点再次尖叫。她不敢再看车窗。
“终点站…奈何桥…到了。” 司机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的锤音,重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