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伸出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看到他的肩膀开始颤抖,压抑的、破碎的哽咽声,在死寂的庭院里低低响起,像受伤濒死的野兽。
他在哭。
为什么?
画面又是一转。
第二日,他入宫面圣。
金銮殿上,他褪下了那身麒麟铠,交还了虎符,将所有的封赏诏书一一退还。
满朝哗然。
陛下惊愕不解。
他却只是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嘶哑却坚定:“臣,别无他求。只求陛下允臣,查阅宫内所有上古秘卷、奇技禁术文献。”
“你要那些做什么?”陛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解。
萧执抬起头,眼底是彻夜未眠的血红,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臣,要寻一法,逆天改命,渡魂续缘。”
……
画面开始飞速流转。
皇帝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收回了所有荣光,只保留了他一个虚爵。
他离开了那座华丽的将军府,搬进了京郊一处荒废已久的旧院。
从此,世上少了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多了个疯魔般的“痴人”。
他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古老竹简、残破玉珏、生涩铜文之中,不眠不休,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鬓角甚至早早地染上了霜色。
他在找,找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方法。
年复一年。
朝堂上再无人提及萧执这个名字,市井间关于“战神”的传说也逐渐被新的趣闻取代。只有偶尔,还会有人唏嘘一句那位功高盖世却自毁前程、最终疯魔了的将军。
他花光了所有积蓄,变卖了御赐的所有物品,甚至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佩剑,也送进了当铺,换回一箱谁也看不懂的破烂矿石。
他的手上磨出了新的茧子,不是握剑握出的,而是刻刀和研磨石留下的。
旧院的灯火,常常亮到天明。
窗外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他浑然不觉。
我漂浮在这片纯白的虚无里,看着他疯,看着他执迷,看着他耗尽一切,看着他从一个英武挺拔的将军,变成一个形销骨立、眼中却燃烧着骇人光芒的囚徒。
被一个执念囚禁的囚徒。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碾碎,疼得无法呼吸。
傻瓜……萧执你这个大傻瓜!
为什么不享受你应得的荣光?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我不值得……我为你守城,为国捐躯,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没想过要你用这一切来换!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尽管意识体并没有眼泪,但我能感觉到那种剧烈的酸涩和灼痛。
……
不知又过了多久。
旧院之中,一座复杂而精密的奇异装置,终于在他手下成型。由无数泛着冷光的金属线和不知名的晶体矿石构成,结构繁复得令人眼花缭乱,中心处是一个仅容一人站立的平台。
整个装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时有细小的电弧在金属线间跳跃流窜。
他站在那装置前,头发凌乱,衣衫陈旧,眼底却燃烧着近乎癫狂的火焰。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装置中心的晶体,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阿沅……”
他沙哑地、轻轻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