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奖颁奖礼的聚光灯,比我画室里那盏用了十年的钨丝灯要亮一万倍。
亮到我有些睁不开眼。
苏瑾禾就站在那万丈光芒的中央,手里捧着那座沉甸甸的最佳女主角奖杯。她穿着一身高定的星空色长裙,裙摆上的碎钻像是揉碎了的银河。她哭了,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两行剔透的泪珠,对着台下,对着镜头,说着那些感谢词。
感谢导演,感谢剧组,感谢粉丝。
最后,她看向我,镜头也立刻跟着摇了过来,给了我一个巨大的特写。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丈夫,凌曜。”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善意的哄笑和羡慕的尖叫。
“很多人都认识曾经的凌曜,那个最有灵气的青年画家。”苏瑾禾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一丝哽咽,传遍了整个会场,也传到了千万个屏幕前,“但是为了我,他放下了画笔,成为了我的专属厨师,我的司机,我的生活管家。他把一个天才的翅膀收了起来,只为了给我一个人筑巢。凌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苏瑾禾。这个奖,一半是你的。”
我的眼眶也热了。
镜头前的我,必须表现出一个完美丈夫该有的样子。我微笑着,眼里的深情几乎要满溢出来,我甚至配合地眨了眨眼,让那一点点感动的泪光在镜头下显得更加真实。
我做到了。
从现场观众的反应,到网络上瞬间爆炸的词条——#神仙爱情#、#苏瑾禾老公#、#凌曜的牺牲#,我知道,我又一次完美地扮演了“苏瑾禾背后的男人”这个角色。
颁奖礼结束,我替她挡开蜂拥的记者,护着她坐进保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做得很好。”苏瑾禾靠在座椅上,摘下那对价值不菲的耳环,随手扔在了一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今天的天气。
“你也一样,恭喜你,得偿所愿。”我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温水,拧开递给她。这是她的习惯,每次在公众场合说了太多话,嗓子会干。
她没有接,只是看着我,那双在镜头前会说话的眼睛,此刻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引擎在平稳地轰鸣。
“凌曜。”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们离婚吧。”
我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里那瓶水没拿稳,滚落在了铺着柔软羊毛地毯的车厢里,发出沉闷的声响。水洒了出来,浸湿了一小片昂贵的纯白。
我看着那片水渍,就好像看到了我那颗被瞬间击碎的心。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或者这只是她新剧里的某句台词。
她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上。“我说,我们离婚。我明天会让律师把协议发给你。你放心,财产方面,我不会亏待你。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
补偿?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我为她做的所有事,在她眼里,只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付出”?
我浑身发冷,血液好像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明明还是那张我爱了八年的脸,却陌生得让我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