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峰的越野车在第三个路口猛地急刹,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还没散尽。
车载仪表盘突然爆发出尖锐的鸣叫,红色警示灯光在他布满胡茬的侧脸上来回扫动。
后座的林薇正弓着背,指尖在扫描仪屏幕上飞快滑动。
那台银灰色的仪器屏幕像被扔进沸水的染料,靛蓝色的能量波纹正以理发店为圆心疯狂扩散,边缘的波纹撞上屏幕边框时,激起细碎的电光噼啪作响。
她平时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此刻微微颤抖,声音也不再是平常的那种冷漠:“这是...!”
指尖重重戳向屏幕上跳动的频谱曲线,“频率稳定在 1800Hz 以上,波形紊乱程度超过阈值 —— 是暴食之音的特征!”
“凌枫,油门踩到底!” 赵晨峰吼完,副驾驶座的皮革被他抓出几道褶皱……
围观人群太多了,他们只能将车停在人群的外面,还没等车停稳,众人就陆续下了车。
攒动的人头像被惊扰的蜂群,手机闪光灯在人群里此起彼伏,有人举着自拍杆往前挤,有人捂着嘴发出抽气声。
理发店的玻璃幕墙像被巨锤砸烂的冰糖,碎片混着染膏的刺鼻气味铺满人行道,而嵌在店里的货车车身更像幅荒诞的超现实画:
银灰色的车漆布满蛛网状凹陷,每道凹痕里都渗出紫黑色的雾气,那雾气落地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在地面腐蚀出铜钱大小的黑痕。
“让让!” 张力的吼声像闷雷滚过人群。
这个块头近两米的壮汉才能挤开这拥堵的人群,他走到货车尾部,深吸一口气,肌肉贲张的双臂青筋暴起,抓住保险杠的瞬间,指关节压进金属外壳里,竟捏出几个浅坑。
只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那辆半吨重的货车竟被硬生生抬离墙面,露出后面狼藉的景象 。
断裂的理发椅腿像扭曲的钢筋,染着五颜六色发膏的碎玻璃遍地都是,空气中飘着股混合了血腥味和洗发水的怪异甜腻。
范俊豪瘫在倾倒的纸箱堆里,牛仔裤从膝盖处撕裂,露出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新生的淡粉色皮肤像潮水般漫过血肉模糊的创面,边缘还在微微颤动。
他耳垂下方,几道细密的金色纹路正缓慢蠕动,像有生命的细线在皮下钻动,汗水顺着他肥硕的脸颊滑进衣领,把灰色 T 恤洇出深色的水渍。
叶修坐在旁边的纸箱上,后背靠着布满裂纹的墙面,眼神有些发直。
他的黑色连帽衫被划开了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沾着玻璃碴,可他像是没察觉似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纸箱边缘 。
刚才那一幕还在脑海里翻滚:货车撞进来时的巨响,范俊豪突然爆发出的能力,还有那个半透明的胶状怪物……
“怎么又是他俩?” 凌枫的惊呼声把叶修拽回现实。
叶修抬头,看清来人是十几个小时前在巷子里见过的那伙人,喉结动了动,抬手指向货车侧面。
那里的油箱还在滴答漏油,深色的油液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映出头顶破碎的招牌影子。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神一凛。
她往前走了两步,抬手对着油箱挥了挥 。
下一秒,那片正在扩散的油洼突然凝结,银白色的冰晶顺着油箱裂缝攀爬,眨眼间就将整个油箱裹成了块透明的冰坨,连滴油都漏不出来。
她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白汽。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 赵晨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刚打完电话,把手机揣回皮衣内袋,指缝里夹着的烟燃着半截,
“林薇,跟市一把手报备,就说 B 级异常事件,让他们清场的时候注意回收影像设备,录像的人太多了” 。
“张力,把这胖子抬走。” 赵晨峰踩灭烟头,靴底碾过玻璃碴发出脆响。
他看向叶修,目光扫过对方光着的左脚 ,一只鞋不知去了哪,脚踝处还沾着血珠,“你怎么样?自己能走吗?”
叶修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玻璃碎渣,那些棱角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他皱了皱眉:“我没问题... 就是少只鞋,这地方...”
话没说完,林薇已经折返回来。
她四处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理发店内侧的洗头区。
那里有根裸露的水管,阀门还在滴水。
她走过去,拧开阀门,看着水流出来,然后伸出手,掌心对着水流轻轻一拢。
透明的水流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空中扭曲、塑形,渐渐凝成一只鞋的模样, 连鞋底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她抬手把冰鞋递过来,指尖触碰到鞋边时,冰面泛起一圈淡淡的白汽:“凑合用。”
声音还是没什么温度,可递鞋的动作却有些温柔。
叶修接过冰鞋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蔓延上来,还能压下些伤口的刺痛……
惊蛰局 B2 层的病房泛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两张病床之间隔着磨砂玻璃屏风,上面印着浅灰色的云纹图案。
叶修靠在床头,看着对面床上的范俊豪, 这胖子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脸颊上的婴儿肥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耳垂下方的金色纹路淡了些,像退潮后的沙滩痕迹。
叶修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肚子。
桌上的餐盘早就空了,是林薇昨天送来的,两荤一素,味道还行,顺便告诉了他,假已经给他们请好了,让他们放心休息。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下午三点。
“假还用你请?” 他对着空气撇了撇嘴自语:“我跟胖子一礼拜不去上课,辅导员的消息都不会多弹一个...”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赵晨峰走了进来,身上的皮衣换成了深蓝色制服,领口的扣子松开两颗,露出里面的黑色 T 恤。
他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看到叶修醒着,扬了扬下巴:“感觉恢复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