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夜蚀
顾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晚上23点47分。
28岁的顾俊豪,苍白的手指紧扣钢笔,眼底的血丝如蜘蛛网蔓延。在全黑的画面中,刺耳的刮擦声,撕裂夜的寂静。
惨白灯光下,钢笔尖在纸上狠狠划破,文件签名栏被钢笔捅穿,墨迹如黑色毒液晕染。
顾俊豪骨节凸起的手背暴起青筋,他死盯报表,瞳孔失焦,睫毛在眼睑投下颤抖的阴影。
顾俊豪自言自语,他的内心独白打破夜的死寂:“第三十七页……垃圾数据……这群蛀虫在啃我的骨头……”
顾俊豪突然抓起香薰机砸向墙壁,“咚!”水晶容器爆裂,琥珀色精油沿着墙面缓慢爬行。
浅灰色的意大利定制地毯,倾翻的纯黑咖啡。咖啡渍如毒蛇般在地面蜿蜒扩散。
顾俊豪指尖失控颤抖,痉挛般地去抓咖啡杯,一不小心,杯沿撞上金属笔筒,褐色的液体泼向地毯的瞬间,他脑海中闪回童年记忆。
模糊的画面中,深红的酒渍在白色裙摆绽放,那是母亲倒下的裙角。此时,一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将现实与记忆重叠。
顾俊豪嘶吼着:“……母亲……”他突然暴起踹翻椅子,“砰!”真皮椅撞碎落地窗倒影,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
此刻,座机红光闪烁如警报。顾俊豪抓起话筒压在耳骨,声音淬冰:“你最近正从火葬场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陈助理,因为电子音失真而战栗:“顾总!K集团要求重谈收购条款,明早九点……”
顾俊豪指甲掐进话筒塑壳:“告诉他们……”他突然诡笑:“棺材定金打到我账上,我亲自给他们钉钉子。”说完,将话筒砸进咖啡杯中,电流滋滋作响。
深色的咖啡污渍吞噬着地毯上的金色图腾,碎裂的香薰机残骸折射出冷光。
香薰机残骸,暗示他对“昂贵治愈”的绝望,铺垫后续廉价香皂的颠覆性。
顾俊豪蜷缩在窗边阴影里,他扯开领带勒住自己的咽喉,喉结在丝绸下滚动,他声音沙哑:“这具尸体……还能撑多久?”
顾俊豪的手指突然摸到地毯上的湿黏液体:“呃啊!”他发出野兽般的干呕声。
远处,落地窗映出渺小人影,被吞没在都市霓虹的血管里,他的救赎是“廉价香皂味”。
第二集:尘光
顾氏总裁办公室,早上5点17分。30岁的林绵,穿着灰蓝制服外套,围一条洗得发白的红围裙,手上的橡胶手套,裂口用胶布缠着。
在休息室,顾俊豪躺在沙发上,他突然惊醒,瞳孔地震。
林绵走着无声猫步,一双旧帆布鞋,踏过反光大理石,她手中的钥匙串只拆下最小铜匙,插入总裁室的黄铜锁孔。
林绵对门躬身说道:“打扰了!”不料总裁办公室没人,她的举动如同无人听见的晨祷。
画外音响起林绵的方言:“王主管说地毯比命贵……命哪有贵贱呢?”她说着手套抚过门把上昨夜顾俊豪抓握的指痕。
保洁阿姨林绵,首先擦办公桌,抹布挤出的水珠坠入银色垃圾桶。
林绵接着扫地上的碎瓷片,香皂味随弯腰动作从后颈飘散,发丝蒸腾热气。
然后,她再用小刷子蘸自制的苏打膏清除地毯上的咖啡渍,刷毛刮过地毯的声音放大十倍。
苏打膏除渍,相当于底层保洁阿姨对顶层霸总的无声救赎。
此时,顾俊豪正躺在隔着一面墙的休息室。他鼻翼抽动,沉睡中无意识追踪气味,身体从僵直到蜷缩,再到深陷沙发,这是他五年来的首次松弛状态。
林绵的红围裙右口袋里,是女儿朵朵画的“护身符”皱纸星星。
咖啡污渍随着苏打膏泡沫化作浅黄色的水痕。
昨夜的疯狂,被无声降解。
林绵收工具时,不小心围裙系带断裂了,棉线崩开时声如惊雷。休息室的门倏然打开。
顾俊豪赤脚踩地,他的昂贵袜子不知何时已悄悄“失踪”,衬衫扣错三粒纽扣,锁骨暴露出血管搏动。
顾俊豪目光如饿狼,锁住空气里将散的香皂分子。
这时,保洁阿姨林绵抱着清洁桶疾退,一不小心,桶沿撞到桌角,震落了红围裙口袋里的纸星星。
顾俊豪逼近时踩中星星,脚底的触感唤醒理智。
两人同时低头。
顾俊豪看到星星上的蜡笔字:“妈妈是超人。”林绵则看到顾俊豪的脚掌压着的童年信仰,瞳孔骤缩。
林绵突然蹲下抢纸星:“对、对不起总裁!我马上消失!”她边说边把星星塞进口袋的破洞。纸星星是林绵软肋的首次暴露,为女儿学校事件埋下伏笔。
顾俊豪喉结滚动,挤出嘶声:“站住……你身上……”没等他把话说完,林绵已旋风般地卷出门外,红围裙消失在电梯缝。
顾俊豪抓起林绵擦地的抹布深闻,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与温柔的皂香,形成鲜明比对。
抹布作为廉价载体,承载着令霸总癫狂的圣物“香气”。
顾俊豪冲进电梯,狂戳按钮,金属壁映出他通红的耳廓。
顾俊豪推开保洁部大门,上百件相同红围裙在晨光中飘荡,他像闯入蜂巢的熊僵在原地。
“红围裙”在主管眼中,是统一工服;在顾俊豪眼中,围裙破洞处露出的纸星星是唯一坐标。
保洁主管谄笑:“顾总找哪位?我帮您……”
顾俊豪盯着围裙,从牙缝渗字:“找……会发光的灰尘。”顾俊豪追人,实则在追即将消散的气味。
通风口,一缕芳香乘着气流,游向城市的黎明。
第三集 囚香
总裁办公室,早上8点半。监控墙上,16屏分割林绵的清洁影像,从红围裙破洞处可以看到内层塞着被捏烂的纸星星。
顾俊豪指尖敲击着键盘,指甲缝残留着苏打膏。
监控屏上,屏幕08:林绵踮脚擦玻璃,围裙绷出肩胛骨形状。屏幕12:她蹲着刮口香糖残渣,后颈的汗珠滑进衣领。
顾俊豪冻结屏幕08,放大林绵装清洁液的塑料瓶商标,然后再截取屏幕12,用红线框出围裙破洞。
顾俊豪神经质地低语:“找到你了……灰尘精灵……”
空间分割术。左半屏:总裁办公室,青铜门紧闭如棺盖。右半屏:走廊上,林绵被助理押送,橡胶鞋底粘着碎纸屑。
林绵将围裙解下塞进垃圾桶,助理冷眼抽走垃圾桶。进门瞬间林绵被冷气激出喷嚏,她慌忙捂嘴,指甲缝里有瓷砖缝污垢。
顾俊豪旋转椅背对门口,只露出扣扶手发白的指关节,声音从高处砸下:“地毯咖啡渍,怎么清的?”
林绵一颤:“按规程先用干巾吸,再用小苏打水……”她还没说完,突然被厉声打断。
顾俊豪转椅猛撞桌沿:“我问你……身上味道……!”他的钢笔尖戳穿报表。
林绵本能地护住口袋破洞,纸星星硌着掌心:“是……是茉莉香皂,超市三块九……”
顾俊豪突然起身掠过她:“低头!”
林绵僵着脖子低头,顾俊豪俯身深嗅林绵发顶:“呵……”热气喷在她旋起的发丝上。
“从今天起,你的命是这三块九的茉莉香皂。”
百叶窗条纹切割林绵侧脸,睫毛在颧骨投下栅栏影。
顾俊豪甩出《特殊岗位补充协议》,纸张边缘不上心割破林绵的指尖。
协议条款4:工作期间禁止使用任何含香精物品。第7行小字:指定品牌,白猫茉莉香皂。
条款7:每日到岗时间调整为凌晨5点,并且用红字加粗。
“协议”陷阱,看似霸王条款,实则是顾俊豪给自己编造的“合法吸毒协议”。“伍拾万违约金”相当于拴住人形香薰的锁链。
林绵瞳孔地震,指尖血珠晕染在“违约金伍拾万元”上。
“顾总……我女儿七点要上学……”林绵委屈地说。
顾俊豪用钢笔挑走染血协议:“那就带她睡桥洞。”他边说边把鞋议按在血迹未干的地毯位置。
“现在,用你的三块九……把这里舔干净……”
林绵摸出口袋里的半块香皂,拿出锯齿状断裂面,突然跪下,顾俊豪喉结一动。
林绵将香皂狠狠地擦过染血的地毯,泡沫吞没着血渍,浓烈的茉莉香瞬间炸裂。她抬头直视顾俊豪:“您要的味道……够浓了吗?”
泡沫吞血,暗示底层用清洁本能反噬顶层暴力。林绵发现“香皂”气味是唯一武器,后续她将用香皂要挟调班。
林绵无意中举起香皂,露出底部刻字:朵朵的奖状礼物。“底部刻字”暴露软肋,却反刺中顾俊豪,为后续的亲子运动会埋下伏笔。
顾俊豪盯着刻字,瞳孔收缩:“滚去准备……明早五点的苏打水。”
林绵离开后,顾俊豪鬼使神差地捡起带血沫的香皂碎块。香皂碎块在他的掌心融化,粘稠的液体从他的指缝滴落。
监控屏反射他舔舐掌心的剪影,喉结发出吞咽声。舔舐掌心,无异于野兽初次品尝解药成瘾。
第四集:囚笼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凌晨5点刚过。顾俊豪气场强大,冷酷无比,对林绵身上的特殊香气有隐秘依赖。
林绵作为新任总裁办公室的“专属清洁工”,她困惑、疲惫、压抑着愤怒和恐惧。
办公室内一片昏暗,只有落地窗外透进城市微弱的晨光。林绵穿着不合身的灰蓝色清洁工制服,正用力擦拭着高大的实木文件柜,动作带着被强行唤醒的烦躁。水桶放在脚边。办公室内异常安静,只有布料摩擦木头的声音。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林绵身后响起:“动作再慢点。”顾俊豪声音低沉,毫无预兆的出现。
林绵吓得浑身一僵,手中的湿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她猛地转身,背抵着冰冷的文件柜,惊恐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顾俊豪。
林绵声音干涩,带着慌乱:“顾、顾总…您…您这么早?”
顾俊豪没有回答,目光冷漠地扫过她惊恐的脸,以及不合身的制服,最后落在地上的湿抹布上。
顾俊豪语气不容置疑:“擦干净。”他说完,不再看林绵,径直走向巨大的办公桌后坐下。
昂贵的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声响。他随手拿起桌上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姿态随意地翻开,目光落在纸页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小插曲。
林绵僵硬地弯腰,捡起湿漉漉的抹布。她不敢看顾俊豪,背对着他,重新开始擦拭文件柜。这一次,林绵的动作明显放慢了,带着刻意的迟滞。
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纸张偶尔翻动的沙沙声,和林绵缓慢擦拭的细微摩擦声。时间仿佛被拉长。
林绵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无形的目光。就在她动作最慢、几乎停滞的几秒,她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一声极轻、极悠长、如同叹息般的吸气声,来自办公桌的方向。
林绵的内心,屈辱、荒谬感在不停止地翻涌:“慢点……留下……就是为了这个?我的味道?他的“放松剂”?这太荒谬了!”
终于,文件柜擦拭完毕,光洁如新。林绵如蒙大赦,立刻弯腰去拎水桶。
林绵内心非常急切,心想:“好了!终于可以走了!快走!”她刚拎起水桶,脚还没迈开,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俊豪头也未抬:“站住。”
林绵身体瞬间僵住,拎着水桶的手停在半空。她不得不慢慢转过身,强压着不安:“顾总?还有……哪里需要清洁吗?”
顾俊豪依旧看着文件,用笔在上面虚点了一下,语气平淡地说:“那边矮几上的水晶烟灰缸,有灰。”
林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水晶烟灰缸在微光下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即使林绵内心极度愤怒,明明干净得能当镜子!他故意的!但嘴上只能应道:“……是,顾总。”
林绵无奈地走过去,开始擦拭那个根本不需要擦的烟灰缸,动作慢得令人心焦。
林绵已经将烟灰缸擦拭完毕。
顾俊豪目光依旧在文件上,仿佛不经意间落在沙发扶手上:“抚平。”
林绵看向沙发扶手,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她咬了下唇:“……好的。”林绵边说边走过去,象征性地抚摸着光滑的皮革。
林绵的对话极少且被动:“是,顾总。”“好的。”大部分反应通过动作和内心独白展现,体现了她在权力压迫下的无力感和压抑的愤怒。
顾俊豪翻了一页文件,语气毫无波澜:“文件柜顶层,左边角落。再检查一遍。”
林绵内心怒火中烧,没完没了了!她动作僵硬地走回文件柜,踮起脚,用抹布在最角落的地方敷衍地蹭了蹭。
顾俊豪的目光似乎终于从文件上移开了一瞬,掠过她的身影,随即又落回纸面。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他看似专注的翻页声。
顾俊豪这次直接指向办公桌侧边:“那摞文件,边缘乱了。整理好。”
林绵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爆发的情绪。她拎着水桶走到办公桌侧边,弯下腰,假装认真地整理那摞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她的动作笨拙而刻意。借着弯腰低头的角度,她的视线飞快地、隐蔽地扫向顾俊豪手中那份他“专注”批阅了许久的文件。
林绵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文件抬头上方的日期,清晰的黑体字:三天后的日期!
林绵内心震惊、被愚弄的愤怒如海啸般席卷。三天后?!他拿的根本不是今天的文件!他在装模作样!他就是在找借口把我困在这里!
巨大的冲击让林绵猛地直起身,动作僵硬。她控制不住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带着被戳穿谎言的愤怒,直直地看向顾俊豪。
顾俊豪似乎瞬间察觉到了林绵的目光,他翻动文件的手指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一直停留在纸页上的视线,缓缓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抬了起来。
此时,四目相对。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冻结。顾俊豪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冰冷漠然之下,清晰地掠过一丝被窥破核心秘密的猝不及防和狼狈。虽然这狼狈快如闪电般被他压下,但林绵看得清清楚楚。
顾俊豪握着文件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盯着林绵,眼神锐利如刀,评估着这个突然“越界”的猎物。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蔓延开来。只有窗外渐亮的天光,将两人分割在明暗之中。
顾俊豪眼中的狼狈彻底消失,重新凝结成深不见底的寒冰。他盯着林绵,薄唇紧抿。
林绵拎着水桶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冰冷的水滴沿着桶壁滑落,滴在光洁的地板上。
“滴答……滴答……滴答……”细微的水声,在这凝固的时空里,如同惊心动魄的鼓点。
顾俊豪缓缓地、带着无声的威慑,将手中那份印着未来日期的文件,“啪”地一声,轻轻合拢。
关于林绵的吸气声、以及看到的日期文件,揭示了顾俊豪行为的真实动机和林绵的震惊与醒悟。
当林绵发现文件日期并直视顾俊豪时,以及顾俊豪合拢文件时,没有任何台词。此时的沉默和眼神交锋、肢体语言:林绵的僵硬、水桶滴水;顾俊豪指节发白、合拢文件,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张力。它标志着谎言被戳破,两人关系进入一个新的、更危险的阶段。顾俊豪合拢文件的声音,象征着他试图重新关上被窥探的秘密之门,也预示着对林绵“越界”的警告。
场景定格在两人无声的对峙,和那不断晕开的水渍上。
第五集:转变
上午,保洁员休息室走廊。林绵非常疲惫、焦虑,但又努力维持平静。
狭小拥挤的保洁休息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廉价清洁剂的味道。林绵刚换好制服,准备去工具间拿工具。
张大姐,保洁组组长,刻薄,带头排挤林绵。此时,她正在和其他保洁员王姐、李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们看到林绵进来,立刻噤声,投来异样又带着鄙夷的目光。
张大姐故意提高音量,阴阳怪气地说:“哟,咱们的‘总裁专属’来啦?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啊,都不用跟我们挤一个时间点上班了。”
王姐嗤笑一声:“可不是嘛,人家现在可是‘贴身’服务总裁办公室的,跟我们这些打扫厕所的能一样?”
林绵身体一僵,低着头想快点走过去:“张大姐,王姐,李姐早。”
李姐拦住林绵去工具柜的路,上下打量她:“啧啧,林绵,没看出来啊,平时闷声不响的,手段倒是高明得很。说说呗,用了什么法子,让顾总点名要你‘专属’服务啊?是不是……身上抹了什么‘特别’的香水?”她故意凑近闻了闻,一脸嫌弃。
林绵脸瞬间涨红,后退一步,声音带着隐忍的颤抖:“李姐,你胡说什么!我就是个清洁工,顾总……顾总只是对办公室清洁要求比较高!”
张大姐冷笑:“要求高?高到非得凌晨五点让你一个人去?高到我们其他人连总裁办公室的门都不让进?林绵,大家都是明白人,别装了。就凭你?呵,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林绵耳朵里,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含泪,却带着一股倔强。
林绵提高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恳求说:“张大姐!我没有!我没有那种想法!我只是想保住这份工作!我女儿……我女儿还在上幼儿园,他需要钱!求求你们,别乱说了行不行?要是传到顾总耳朵里,我这工作就真的没了!”
提到女儿,林绵的声音哽咽了,那份属于母亲的坚韧和卑微的恳求清晰地写在脸上。
张大姐等人似乎被林绵的反应噎了一下,但随即又露出不屑的神情。
张大姐哼了一声:“装可怜给谁看?赶紧干活去!别在这儿碍眼!不过我可提醒你,离顾总远点,别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林绵咬着唇,强忍着眼泪,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工具柜前。她发现柜门虚掩着,打开一看,里面的抹布、清洁剂全都不见了!
林绵内心非常绝望:“又是她们……”她默默关上柜门,准备去公共区拿备用的抹布和清洁剂。
走廊上,林绵拿着水桶和临时找来的旧抹布,低着头快步走着。两个年轻女职员A和B迎面走来,看到她,立刻交换了一个充满讥讽的眼神。
女职员A故意用林绵能听到的音量:“看,就是她,那个‘专属清洁工’。”
女职员B掩嘴轻笑:“啧啧,长得也就那样嘛,顾总什么眼光啊?该不会真有什么‘特殊服务’吧?”
女职员A夸张地摇头:“谁知道呢?有些人啊,为了往上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过啊,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哦。”
林绵的手死死攥着水桶把手,指节发白。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那些刺耳的话语和目光,背影显得格外单薄无助。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林绵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机械地擦拭着玻璃。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象,阳光有些刺眼,但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的动作比平时更慢,眼神有些空洞,显然还沉浸在早上的打击中。她努力集中精神,但那份被排挤的委屈和对工作的担忧挥之不去。
顾俊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几份重要的合同。他手里拿着一支昂贵的钢笔,笔尖悬在纸上,却久久没有落下。他的目光,看似落在文件上,实则焦点涣散。
空气中,那丝熟悉的、能让顾俊豪紧绷神经奇异舒缓的淡香依然存在,但今天,似乎掺杂了一丝……苦涩?或者说是……沉重?
顾俊豪微微蹙眉,他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陈助理早已将保洁部的一些“闲言碎语”、以及林绵被针对的情况,简洁地汇报给了顾俊豪,他当时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并未表态。
此刻,林绵就在顾俊豪的视线范围内。他看到林绵用力擦着玻璃,肩膀微微塌着,不再是前几天那种带着点小倔强、和警惕的样子,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顾俊豪想起早上隐约听到的保洁休息室方向的争执声,以及陈助理汇报时提到的关键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女儿”“求保住工作”。
顾俊豪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不带审视意味地落在了林绵身上。顾俊豪看到林绵侧脸紧抿的唇线,看到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关节,还有那双低垂的眼眸里,即使极力掩饰也藏不住的脆弱,以及……深处那抹为了女儿而不得不撑下去的、异常坚韧的光。
顾俊豪握着钢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他人的敬畏或奉承。这种为了生存而挣扎的卑微坚韧,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顾俊豪从未想过,这个被他强行留在身边、如同工具般利用其气息的女人,背后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现实,一个需要她养活的孩子。
顾俊豪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林绵不仅仅是一个“气味源”,她还是一个母亲。这个认知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顾俊豪冰封的心湖,激起了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
林绵似乎感觉到背后的视线,身体瞬间绷紧,擦拭的动作变得更加僵硬。她以为顾俊豪又要挑刺,或者延长她的“工作时间”。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命令并未传来。
办公室里一片沉寂,只有空调发出低微的运转声。
过了许久,顾俊豪终于收回了目光。他面无表情地拿起内线电话,按下一个键。
顾俊豪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情绪:“陈助理,进来。”
很快,陈助理敲门进来,恭敬地说:“顾总,您找我?”
顾俊豪没有看陈助理,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语气平淡:“给保洁部的林绵,加一笔‘特殊岗位津贴’。金额……按行政部助理的标准。每月随工资发放。”
陈助理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但专业素养让他立刻恢复平静。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僵住的林绵。
陈助理点头:“是,顾总。我马上去办。理由呢?”
顾俊豪头也不抬,翻过一页文件:“理由?她负责的区域特殊,工作时间特殊。津贴是应得的。不需要其他理由。”
陈助理心领神会:“明白了,顾总。我这就去人事部处理。”陈助理迅速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顾俊豪和林绵两人。
林绵背对着顾俊豪,整个人都懵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特殊岗位津贴?按行政部助理的标准?!这……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压过了之前的委屈。林绵完全不明白顾俊豪这突如其来的“恩赐”是什么意思。
林绵心想:“是……补偿?还是……堵她的嘴?因为那些流言?可顾俊豪不是最讨厌别人揣测他吗?”
林绵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办公桌后的男人。顾俊豪已经重新投入到文件中,侧脸线条冷硬如冰雕,仿佛刚才那句改变她经济状况的话,只是随口吩咐了一句“倒杯咖啡”。
林绵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感谢?质疑?询问?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她看着顾俊豪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侧影,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默默地、更加用力地擦起了玻璃,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顾俊豪手中的钢笔终于落笔,在文件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他动作流畅,眼神专注,似乎刚才那个决定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只有顾俊豪自己知道,当说出“特殊岗位津贴”时,心底那一丝异样的松动,以及此刻空气中那缕萦绕的淡香,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点点。
顾俊豪对陈助理的指令:“加一笔‘特殊岗位津贴’……按行政部助理的标准”,表面是工作时间特殊、区域特殊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本质是他对林绵困境的回应。金额标准远超保洁员,带有明显的补偿和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照顾”意味。
“不需要其他理由”:体现顾俊豪一贯的霸道作风,也暗示他不想解释,甚至可能想用钱平息流言,间接保护他的“香气源”稳定。但更深层,是顾俊豪不愿承认自己那一丝微妙的动容。
陈助理的反应“惊讶”“明白了”:助理的惊讶侧面,烘托顾俊豪此举的非常规和意外。助理的“明白”是职业性的,他清楚老板的潜规则是“执行不问原因”。
林绵的困惑:她没有欣喜若狂,而是巨大的困惑,这津贴来得太突然、太不合逻辑,尤其在她刚被羞辱后,让她无法理解顾俊豪真正的意图,是善意?是封口?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为后续关系发展埋下伏笔。
“特殊岗位津贴”的双关性:表面是总裁办公室清洁的特殊性,深层含义,林绵是提供“特殊香气”的岗位。津贴是维持这个“特殊服务”稳定的一种手段,确保她安心工作,经济压力减小,不轻易离职,顾俊豪的行为,始终围绕他的核心需求,只是这次,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工具人”人性一面的意外触动。
第六集:意外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上午,清洁时间。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总裁办公室。林绵正蹲在办公桌旁,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桌腿、和下方不易察觉的角落。这是她“专属清洁”工作的一部分,必须做到极致。
林绵动作认真,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因为之前的流言和加薪的困惑仍在心头萦绕。
顾俊豪坐在办公桌后,正对着电脑屏幕处理邮件。他眉头微锁,似乎有些心浮气躁。空气中那缕能让他安神的淡香,似乎比平时淡了些,这让他有些不易察觉的烦躁。
顾俊豪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下忙碌的身影。
林绵擦完桌腿,准备擦拭桌下一个更隐蔽的角落。她稍微侧了侧身,去够放在脚边稍远一点的清洁喷雾。
就在林绵倾身伸手时,挂在工作服口袋边缘、有些磨损的旧钱包,因为动作幅度稍大,从口袋里滑落出来,“啪嗒”一声轻响,掉在光洁的地板上,正好落在顾俊豪的皮鞋旁边。
林绵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去捡。
与此同时,顾俊豪也被这声音吸引了视线,目光自然地垂落。他的视线先是落在那个廉价的旧钱包上,随即,一张从钱包敞口处滑落一半的照片,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照片上,是年轻的林绵抱着一个小女孩。林绵笑得眉眼弯弯,充满了纯粹的幸福和温柔,与她此刻的疲惫判若两人。她怀里的小女孩约莫三四岁,扎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脸蛋圆嘟嘟的,依偎在妈妈怀里,对着镜头笑得天真烂漫。照片的背景是某个公园,阳光灿烂。
这张充满了平凡却无比温暖的母女合照,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办公室冰冷的氛围,也狠狠撞进了顾俊豪毫无防备的眼底。
林绵的手已经碰到了钱包边缘,也看到了滑出的照片。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惊恐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她猛地抬头,正对上顾俊豪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定定看着照片的眼眸!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绵!公司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员工带孩子照片,但她只是一个卑微的清洁工!尤其她服务的对象是冷酷无情、规矩森严的顾俊豪!她之前拼命想隐藏的母亲身份,竟然以这种方式暴露了!
林绵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带着哭腔说:“顾总!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收起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抓照片,指尖都在颤抖。
顾俊豪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照片上,停留在林绵照片里那张灿烂的笑脸上,以及那个小女孩纯真无邪的笑容上。这笑容,与顾俊豪眼前这个总是低着头、带着惶恐和疲惫的林绵,形成了强烈的、令人心悸的对比。
林绵终于把照片塞回钱包,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救命稻草。她不敢站起来,几乎是跪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顾俊豪。
林绵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破碎而急切地恳求:“顾总,求求您!照片……照片是我女儿朵朵……她才五岁……我……我平时工作很认真的!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因为孩子耽误任何工作!绝对不会!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朵朵她……她身体不太好,需要钱……求求您,别……别因为这个开除我……我什么都可以做!打扫得更干净!加班!都可以!求您了!”
林绵语无伦次,说到最后,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林绵卑微地恳求着,身体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微微发抖。但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眼睛里,除了绝望的恳求,还闪烁着一种异常明亮、异常坚韧的光,那是属于母亲的光,为了孩子可以承受一切屈辱、付出一切努力的光芒。
顾俊豪的目光,终于从照片或者说从回忆照片的印象,移到了跪坐在地的林绵脸上。
顾俊豪看着林绵惨白的脸,看着她汹涌而出的泪水,看着她因用力攥紧钱包而骨节发白的手指。顾俊豪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这是顾俊豪第一次如此近、如此清晰地看到林绵眼中的情绪。不再是单纯的恐惧和服从,那里面翻涌着巨大的无助、卑微的恳求,但最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名为“母亲”的、无法摧毁的坚韧火焰。这火焰,比他想象中要炽热得多,也……纯粹得多。
顾俊豪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在他冰封的心湖里荡开。他见过太多为了利益、地位、虚荣而哭泣或恳求的女人,但眼前这个女人的眼泪和哀求,只为了保住一份卑微的工作,只为了一个叫“朵朵”的孩子。
顾俊豪习惯了掌控和交易,习惯了将人视为工具,比如林绵的香气。但此刻,这个“工具”呈现出的“母亲”属性,带着一种沉重的、他无法理解却也无法完全无视的生命力量。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有林绵压抑的抽泣声、和她急促的呼吸声。她等待着判决,身体僵硬如石雕。
顾俊豪沉默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深邃的眼眸里,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流动。
最终,顾俊豪收回了目光,视线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干扰。
顾俊豪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情绪,却也没有预想中的斥责:“起来。继续工作。”
林绵猛地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总……顾总没有发火?没有质问她?没有说要开除她?
林绵泪眼朦胧,难以置信地说:“顾……顾总?您……您是说……?”
顾俊豪没有看林绵,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语气平淡无波:“你的私事,我没兴趣。但工作,别出纰漏。”
这句话,几乎是赦免!林绵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庆幸让她差点瘫软下去,她连忙用手撑住地板,踉跄着站起来。
林绵胡乱擦着眼泪,声音哽咽,但充满感激:“是!是!谢谢顾总!谢谢顾总!我一定好好工作!绝对不会出错!谢谢您!”她语无伦次地道谢,将钱包紧紧捂在胸口,仿佛怕它再掉出来。
顾俊豪不再回应,专注地看着屏幕。林绵不敢再多停留一秒,拿起清洁工具,几乎是逃也似地退到办公室角落,开始擦拭一个文件柜。
林绵的心还在狂跳,后背被冷汗浸湿,但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几乎要虚脱。
林绵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钱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工作保住了!朵朵的医药费有着落了!”
顾俊豪沉默的观察,照片带来的视觉冲击,对他而言,温暖笑容与眼前卑微,是第一次触动;林绵绝望恳求时,眼中流露的母性坚韧,是更深层的触动点。
“起来。继续工作。”“你的私事,我没兴趣。但工作,别出纰漏。”表面是冷漠和不追究,实质是赦免。没有利用这个把柄施压或开除,反而解除了林绵最大的恐惧。对顾俊豪而言已是极大的“宽容”,暗示他内心确实被触动,但不愿或不懂表达。
顾俊豪看似恢复了工作状态,但握着鼠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有那么几秒,没能真正进入他的脑海。
那张母女依偎的、充满阳光和温暖笑容的照片,和林绵跪在地上绝望恳求、眼中却燃烧着坚韧母爱的脸,在他眼前交替闪现。
顾俊豪沉默了片刻,伸手按下了内线电话:“陈助理,进来。”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陈助理很快敲门进来,恭敬地说:“顾总,您找我?”
顾俊豪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语气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平常的公事:“通知人事部和财务部。保洁部林绵的‘特殊岗位津贴’,从这个月起,上调百分之三十。随工资发放。”
陈助理这次没有露出明显的惊讶,但眼神还是飞快地闪烁了一下。又是林绵?而且是在没有任何明显“工作表现”提升的情况下再次加薪?
陈助理迅速瞥了一眼角落那个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单薄身影。点头说:“是,顾总。理由……还是之前那个?”他谨慎地确认。
顾俊豪终于抬眼,冷冷地扫了陈助理一眼,那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她的岗位特殊,工作时间特殊。津贴是应得的。不需要其他理由。”
陈助理立刻会意:“明白,顾总。我马上去办。”
陈助理再次退了出去。
角落里,林绵擦拭文件柜的动作彻底僵住了。她背对着顾俊豪,耳朵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每一个字。上调百分之三十?!这……这比行政助理的工资可能都要高了!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朵朵?
巨大的困惑和不安,瞬间取代了刚才的庆幸。林绵完全无法理解顾俊豪的逻辑。
顾俊豪刚才明明说对林绵的私事没兴趣,转头却给她加了这么多钱?这到底是福是祸?这钱……她该拿吗?拿了之后,又会付出什么代价?
林绵不敢回头,只能更加用力地擦拭着光洁如新的柜门,仿佛想擦掉满心的迷茫和恐惧,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顾俊豪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繁华却冰冷的城市天际线。他端起冷掉的咖啡,却没有喝。
空气中,那缕熟悉的淡香,似乎又悄然浓郁了一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顾俊豪第一次觉得,这“专属香气”的主人,或许比他想象中……要麻烦得多。
从天而降的高额津贴、与冷酷总裁的行为逻辑严重不符,让林绵陷入更深的迷茫和不安:这到底是福是祸?这巨大的经济好处背后潜藏的未知代价,成为新的悬念。她对顾俊豪的恐惧中,开始掺杂了更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情绪。
镜头定格在林绵因困惑和不安而微微颤抖的背影,以及顾俊豪映在落地窗上、看不出情绪的冷峻侧脸上。那张小小的合照带来的涟漪,正悄然改变着某些东西。
第七集:冲击
深夜,奢华却冰冷的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却遥远的城市夜景,室内一片死寂。
顾俊豪穿着深色睡袍,站在窗前,背影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眼底布满红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英俊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阴霾。
顾俊豪烦躁地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已经凌晨3点了,他依然毫无睡意。大脑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嗡嗡作响,神经末梢仿佛暴露在空气中,异常敏感。那种熟悉的、能让他紧绷神经奇异地舒缓下来的淡香,今天彻底消失了。
顾俊豪内心狂躁:“消失了……彻底消失了!为什么?”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困兽在空旷的客厅里踱步。昂贵的羊毛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却吸不走他内心的暴戾。
顾俊豪走到吧台,倒了一杯烈酒,仰头一饮而尽。灼烧感滑过喉咙,却没能带来丝毫暖意或困倦,反而像汽油浇在了心头的火上。他狠狠将水晶杯掼在吧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顾俊豪声音嘶哑,充满压抑的怒火:“该死!”他抓起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阴沉的脸。
顾俊豪几乎没有犹豫,翻出那个他从未主动拨打过、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属于“专属清洁工”林绵的号码。
顾俊豪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力道,按下了拨号键。
凌晨。狭窄简陋的一居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
林绵蜷缩在小小的单人床边,身上裹着薄毯,她脸色憔悴,眼底是浓重的担忧和疲惫。
床上,小小的朵朵正不安地睡着,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有些粗重,偶尔发出几声难受的呓语和轻咳。
林绵的手一直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鸟。
朵朵昨天从幼儿园回来就有点低烧,折腾了大半夜,刚刚才勉强睡沉一点。林绵请了一天假,打算好好照顾女儿。
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是林绵那台老旧的手机!
林绵吓得一个激灵,心脏差点跳出喉咙!她第一反应是捂住朵朵的耳朵,生怕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孩子。
林绵手忙脚乱地在床头柜上摸索,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顾俊豪!
这么晚,或者说这么早?顾俊豪怎么会打电话给林绵?!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林绵颤抖着手指,几乎是屏着呼吸接通了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睡意和恐惧的沙哑:“……喂?顾总?”
顾俊豪冰冷、强硬、不容置疑的命令,透过电话传来,像淬了毒的冰锥:“林绵。立刻,来公司。现在。”
林绵脑子嗡的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现……现在?顾总,现在才凌晨……而且……我今天请假了……我女儿她……”
顾俊豪粗暴地打断她,声音里压抑着狂躁:“请假?谁准的假?!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半小时内,我要在办公室看到你!否则,明天你和你那个需要钱治病的女儿,就一起滚出顾氏!”最后一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残忍。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林绵拿着手机,像一尊石雕僵在原地。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看着床上因为铃声干扰而蹙起眉头、难受地翻了个身的小小身影,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林绵内心绝望的愤怒:“恶魔!他真是个恶魔!朵朵还在发烧啊!”
可是,“一起滚出顾氏”“需要钱治病”顾俊豪精准地踩住了林绵最致命的死穴!
林绵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林绵看着女儿烧红的小脸,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将她撕裂。
最终,那份为母则刚的韧性,再次支撑住了林绵,她不能失去工作!绝对不能!
林绵声音哽咽,带着决绝:“朵朵……朵朵乖……妈妈……妈妈得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她强忍着眼泪,动作极其轻柔又迅速地给迷迷糊糊的朵朵套上厚外套,戴上小帽子,再用毯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凌晨的寒风,异常刺骨。林绵抱着昏昏沉沉、因为难受而小声哼唧的朵朵,站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单薄的身影在惨白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无助。她焦急地拦了好久,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内,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后座脸色惨白抱着孩子的女人,皱眉:“这么早?孩子病了?去医院?”
林绵紧紧抱着朵朵,声音干涩:“……不,去顾氏集团总部。麻烦您……开快点。”
司机诧异地摇摇头,没再多问,踩下油门。
清晨,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却比平时更显冰冷死寂。顾俊豪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像一尊煞神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他身上的睡袍已经换成了熨帖的黑色衬衫和西裤,但头发有些凌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和狂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在挑战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终于,门外传来急促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孩子压抑着的、难受的咳嗽声。
顾俊豪眉头狠狠一拧,倏然转身!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绵抱着一个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小小身影,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她脸色比纸还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和未干的泪痕,整个人狼狈不堪,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林绵怀里那个孩子,只露出一张烧得通红的小脸,眼睛半睁半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蔫蔫地靠在妈妈肩膀上,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带着痰音的轻咳,看起来可怜极了。
顾俊豪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瞬间从林绵惨不忍睹的状态,移到了她怀里那个病恹恹的小女孩脸上,正是照片上那个笑得天真烂漫的朵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俊豪所有酝酿的怒火、所有因失眠而累积的暴戾,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只余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错愕”的空白。
顾俊豪看到了林绵眼中的绝望、愤怒和强撑的坚韧,他更看到了朵朵烧红的小脸,痛苦蹙起的眉头,那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
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顾俊豪渴求的淡香,而是一种……药味?还有孩子身上特有的、带着病气的微弱奶香?以及林绵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恐惧和悲伤混合的气息。
顾俊豪命令中的“立刻”“现在”“不管什么理由”……此刻像最尖锐的讽刺,回荡在他自己耳边。
林绵抱着孩子,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身体因为寒冷、疲惫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她看着顾俊豪那张依旧冰冷、却似乎僵硬了几分的脸,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悲愤冲上喉咙。
林绵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哭腔,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顾总……我……我来了。朵朵……朵朵她发着烧……我实在没办法……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您……您有什么吩咐?”她的语言里,充满了绝望的服从,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
顾俊豪没有说话,他的视线牢牢锁在朵朵那张病弱的小脸上。那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冰冷的注视,往妈妈怀里缩了缩,发出小猫一样微弱的呜咽。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狠狠刺了顾俊豪一下。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自己那道冷酷无情的命令,给眼前这对母女带来了怎样的折磨。
顾俊豪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视他人为达成目的的工具,包括林绵的香气。他从不在意过程,只看结果。
但此刻,这个“结果”,一个被强行从病床上拖起来、在高烧中吹了凌晨寒风的孩子,赤裸裸地呈现在顾俊豪面前,带着生命最原始的脆弱和痛苦。
一种陌生的、近乎“震动”的情绪,极其微弱却清晰地在顾俊豪冰封的心湖里扩散开来。那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认知上的剧烈冲击。
顾俊豪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他的一个随意、甚至带着发泄性质的命令,对于某些人来说,意味着怎样的灾难。
办公室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朵朵偶尔压抑的咳嗽声、和林绵急促的呼吸声。
林绵紧紧抱着孩子,像护崽的母兽,等待着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下一步的指令,心中充满了冰冷的绝望。
顾俊豪的目光终于从朵朵身上移开,重新落到林绵脸上。她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困惑或不安,只剩下全然的戒备、和一种近乎认命的悲凉。
顾俊豪喉咙有些发紧,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斥责?命令?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荒谬和……卑劣。
顾俊豪第一次在那个总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清洁工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冷酷命令投射下的阴影。
顾俊豪极其罕见地、声音里那惯有的冰冷和命令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干涩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她……烧得厉害?”
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林绵猛地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绵愕然地看着顾俊豪,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林绵下意识地抱紧朵朵,声音依旧沙哑:“……嗯……低烧……昨晚开始的……咳得厉害……医生开了药……说需要休息……”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疼和疲惫。
又是一阵沉默。
顾俊豪的目光再次掠过朵朵烧红的小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似乎觉得办公室的空气异常憋闷。他第一次觉得,那巨大的空间,那昂贵的摆设,在此刻都显得无比空洞和……令人不适。
最终,顾俊豪什么也没说。他猛地转过身,重新面向落地窗,只留给林绵一个冷硬而僵直的背影。
顾俊豪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比之前低沉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带她……去休息室。里面有沙发。陈助理在外面,让他……拿条毯子。”
林绵彻底懵了!她以为等待她的是更严厉的斥责或刁难,没想到……竟然是让她带孩子去休息?还让陈助理拿毯子?这……这真的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顾俊豪?
林绵难以置信地重复:“顾……顾总?您是说……?”
顾俊豪声音陡然冷硬了几分,带着一丝被看穿狼狈的恼羞成怒:“别让我重复第二遍!现在,立刻,去休息室!别让她……咳得那么吵!影响我思考!”最后一句,明显是欲盖弥彰的借口。
即使顾俊豪的语气恢复了冰冷,但林绵还是捕捉到了他话语里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别扭的“让步”。
林绵不再犹豫,也顾不上深究,抱着朵朵,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办公室侧面的那间专用休息室。现在,没有什么比让朵朵躺下休息更重要!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顾俊豪一人。他依旧背对着门口,高大的身影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显得有些孤寂。顾俊豪抬起手,用力按着抽痛的额角。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对母女带来的、混乱而微弱的气息,药味、奶香、汗味、悲伤和恐惧。他渴求的那缕淡香被彻底掩盖了。
然而,此刻的顾俊豪,却奇异地没有比预想中更剧烈的烦躁。一种沉重的、陌生的、类似于“懊悔”的情绪,正悄然啃噬着他冰封的内心。
顾俊豪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第一次觉得,那里面的人……有些面目可憎。他烦躁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此时,顾俊豪的内心混乱而烦躁:“该死……!”透过休息室虚掩的门缝,林绵小心翼翼地将朵朵放在柔软的沙发上,用陈助理刚刚送进来的厚毯子仔细盖好。她轻轻拍着女儿,眼中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孩子的心疼。
办公室外,顾俊豪僵硬的背影,映在巨大的玻璃上,与城市的晨曦融为一体,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第八集:欠条
顶级私立医院,“圣心”儿科,VIP病房外走廊。
林绵坐在高级舒适的沙发上,怀里抱着已经退烧、打着点滴睡着了的朵朵,神情疲惫却充满感激。
顾俊豪站在几步开外,身姿挺拔,单手插在西裤口袋,深邃的目光落在林绵、和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司机老王垂手侍立在不远处。
环境安静得能听到点滴的滴答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高级香氛混合的味道。
林绵声音有些沙哑,抬头看向顾俊豪,眼神真挚地说:“顾总……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她哽咽了一下,低头看着朵朵熟睡的小脸,轻轻抚摸:“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俊豪淡淡地,语气没什么起伏:“举手之劳。孩子没事就好。这里的院长是我朋友,已经交代过,用最好的药,确保万无一失。”
林绵用力点头:“嗯,医生说了,是急性高烧惊厥,幸好送来得及时,现在烧已经退了,情况稳定了。就是……”她脸上露出明显的窘迫和不安:“这里的费用……我知道圣心医院非常贵,尤其是这种VIP病房和特殊处理……顾总,请您务必告诉我花了多少钱。”
林绵小心翼翼地把睡熟的朵朵轻轻放在病床上,盖好被子。然后站起身,走到顾俊豪面前,神情异常认真。
林绵深吸一口气,直视顾俊豪。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顾总,我知道这笔钱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这是必须偿还的债务。请您告诉我具体的数目,我……我给您写张欠条。我一定会还的!无论多久!”
顾俊豪的目光,落在林绵略显苍白但写满倔强的脸上,他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波动,是惊讶?是不解?还是……别的什么?他沉默了几秒,走廊里只有空调的轻微风声。
顾俊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欠条?”
林绵以为顾俊豪是不相信,急忙补充,甚至往前又迈了一小步:“是的!欠条!白纸黑字!顾总,我知道我们非亲非故,您能送朵朵来医院,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医药费我绝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请您告诉我数字,我马上就写!我林绵虽然没什么钱,但信用还是有的!”
顾俊豪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眯起眼,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却挺直了脊梁的女人。
林绵眼神清澈,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完全没有顾俊豪平常见到的、那些女人面对他时的谄媚、算计或畏惧。
林绵坚持要写欠条的样子,笨拙,甚至有点可笑,却透着一股……奇特的、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的真实和骨气。
顾俊豪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表情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少了些许之前的疏离感:“林绵……你倒是……”俊豪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有点意思。”
林绵被他这句不明所以的“有点意思”弄得有些茫然,她攥紧拳头,眼神更加困惑和坚持。
林绵坚持说:“顾总?请您告诉我金额吧。”
顾俊豪目光扫过林绵紧张的手,又看向病房里安睡的朵朵,片刻后,顾俊豪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费用老王会处理。具体数字,你问他。欠条……”
顾俊豪再次看向林绵,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新奇的事物:“你想写,就写吧。”
林绵如释重负,脸上立刻绽放出感激的光彩,仿佛完成了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林绵说:“谢谢您!谢谢您顾总!我一定会尽快还清的!请您稍等!”
林绵立刻走到旁边的茶几旁,俯下身,从纸巾盒里快速地抽出两张洁白的纸巾,接着快速地咬破右手的食指尖,鲜红的血液快速流出,林绵在柔软的纸巾上书写起来。她的血书字迹,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血渍迅速浸湿纸巾。
瞬间,顾俊豪傻眼了!他僵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绵的侧影,看着她专注写血书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抿紧的嘴唇。
顾俊豪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疼痛,心在滴血,想说什么却哽咽住了。
此时,顾俊豪深邃的眼眸里,那抹“有意思”的探究神色,似乎更深了。明明是林绵的手指在滴血,为什么他的心也在滴血?
林绵很快写好,拿着卫生纸“血书欠条”快步走到顾俊豪面前,双手递上,洁白的卫生纸、与暗红色的血字形成强烈的对比,顾俊豪心中五味杂陈,喉咙一阵生疼。欠条上清晰地写着:
林绵欠顾俊豪先生人民币N元,金额待填,日期待填。
此生必还,分文不少!
林绵指着金额和日期处说:“顾总,麻烦您让王师傅告诉我具体金额和……您觉得合适的还款日期,我立刻补上。”
顾俊豪没有立刻去接那张轻飘飘、却沉甸甸的“血红欠条”。他垂眸看着纸巾上的字迹,又抬眼看了看林绵那双充满坚持、和忐忑的眼睛。
顾俊豪缓缓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欠条的一角,将它拿了过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优雅和疏离感,同时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的珍贵感。
顾俊豪将“血书欠条”随意地折了一下,放进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动作流畅自然:“金额老王会告诉你。至于日期……”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林绵脸上,眼神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不急,等你……有能力的时候。”
林绵还想说什么,顾俊豪却已经转身,对司机老王示意了一下:“老王,你留下,等林小姐这边处理完,送她们回去。确保安全。”
司机老王恭敬地说:“是,顾总。”
顾俊豪最后又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朵朵,目光在林绵脸上短暂停留,没有再多言。
说完,顾俊豪迈开长腿,径直走向电梯间,背影挺拔孤傲,很快消失在转角。
林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看病房里熟睡的女儿,脸上交织着疲惫、后怕、深深的感激,以及对未来债务的忧虑,但眼神深处,那份倔强依然清晰可见。
林绵喃喃自语,更像是给自己打气:“顾俊豪……谢谢你……钱,我一定会还的……一定。”
“血书欠条”的象征意义:它不仅是一份债务凭证,更是林绵尊严的象征,也是两人之间产生“非工作”联系的第一个具象化纽带。顾俊豪收下并说“不急”,为后续互动埋下伏笔。他可能根本不打算催债,但欠条的存在会让他们有理由继续接触。
在VIP病房门口,林绵轻轻走回床边,温柔地握住朵朵的小手。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高级的防眩光玻璃,在她疲惫却坚毅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影。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阳光被特殊镀膜玻璃过滤成冷调的光线,洒在书房昂贵的黑檀木书桌上。室内静得能听见古董座钟秒针行走的滴答声。
顾俊豪穿着熨帖的丝质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和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他正专注地看着一份全英文的并购案文件,指尖偶尔在光滑的纸页上轻轻敲击。
书桌一角,一个打开的深灰色丝绒首饰盒显得有些突兀。盒子里并非珠宝,而是那张被仔细展平的、染着暗褐色血迹的纸巾欠条。
雪白的纸巾边缘已经微微卷曲,上面的血字“林绵欠顾俊豪先生人民币壹佰叁拾柒万伍仟捌佰元整。此生必还,分文不少!”在冷光下显得愈发刺眼和沉重。
顾俊豪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了那张“血书欠条”上。他的眼神深邃难辨,没有厌恶,也没有感动,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奇特的艺术品,或者一个待解的谜题。
顾俊豪伸出修长的手指,指腹极其缓慢地、近乎无意识地拂过“此生必还”那几个字。血渍早已干涸,触感粗糙,带着纸张的纹理感。
此时,桌上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来自“圣心李院长”的新信息:“顾总,林小姐今日为女儿办理出院,坚持要走了详细的费用清单复印件,并再次表示会尽快还款。”
顾俊豪的目光在信息上停留了一秒,又落回血书欠条。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顾俊豪拿起血书欠条,没有再看,转身走向书房内侧,那里镶嵌着一面看似普通的书柜壁板。他的手指在壁板边缘某处轻轻一按,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械滑动声,一个隐藏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保险柜门无声滑开。
保险柜内部分层清晰,最上层是几份至关重要的股权文件,中间层是几件价值连城的珠宝或古董,最下层则空置着。
顾俊豪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张染血的纸巾欠条,轻轻放进了最下层的空位。然后,他关上了保险柜门。壁板恢复原状,严丝合缝,仿佛那个藏着血誓的空间从未存在过。
顾俊豪走回书桌前,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回复那条信息,只是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桌面上。
阳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夜晚,城市某处的出租屋后巷,灯光昏暗,弥漫着食物残渣和泔水的酸腐气味。
林绵穿着油腻的围裙,站在一个巨大的、满是油污的不锈钢洗碗槽前,水槽里堆叠着如山的脏碗碟,她双手浸泡在滚烫油腻的洗涤剂泡沫水里,机械而快速地刷洗着。
水汽蒸腾,汗水混着洗碗水,从林绵的下巴滴落。每一次用力,左手食指的伤口,被热水和化学洗涤剂反复刺激,钻心的疼痛让她眉头紧锁,动作时不时因为剧痛而停顿一下。
林绵为了快速偿还女儿的医药费,她白天在顾氏集团做“总裁的专属保洁员”,晚上做兼职,在出租屋后巷做洗碗工。
林绵的左手食指,由于之前不小心受伤,然而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已经严重感染,上面缠着的廉价纱布,早已被汗水和污渍浸染得发黄发黑。纱布边缘露出的伤口,红肿溃烂,显然没有得到妥善处理。
林绵咬紧牙关,只是更用力地加快速度。
旁边一个胖厨师叼着烟,不耐烦地催促:“动作快点!磨蹭什么!后面还有一堆呢!”
林绵泡得发白发皱的手指,尤其是那溃烂的伤口,在昏黄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深夜,林绵回到家。出租屋内,一盏昏暗的灯泡摇晃着,朵朵已经在小床上熟睡。林绵坐在小凳子上,就着微弱的灯光,小心翼翼地解开左手食指上脏污的纱布。伤口暴露出来,红肿溃烂的范围更大了,边缘有些发白,渗出黄色的组织液。
林绵倒吸一口凉气,用棉签蘸着最便宜的碘伏,颤抖着涂抹上去。剧烈的刺痛让她身体猛地一缩,眼泪瞬间涌上眼眶,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吵醒女儿。
林绵看着桌上那张圣心医院费用清单的复印件,上面那个巨额数字,如同烙铁烫在心上。她重新用相对干净的碎布条草草包扎好伤口,眼神疲惫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林绵拿起笔,在一个破旧的小本子上,借着灯光,一笔一划地记录下今天的收入:本职工资除外,兼职洗碗工4小时,收入60元。然后,她在“总欠款”那一栏,用力划掉昨天的数字,写上今天的新数字。每一笔划痕,都像在她的心头剜掉一小块肉,岂止是疼痛那么简单。林绵划掉的数字,是鼓励每天努力的自己,更是给自己挺直腰板做人的最大尊严。
顾氏集团总部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冰冷而威严。内部装修极尽奢华与现代化,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穿着职业装、步履匆匆的精英男女,空气中弥漫着高效、冷漠的精英气息。
林绵穿着一套明显不合身、质地廉价的灰色西装套裙,脚上的旧皮鞋擦得发亮,却掩不住磨损的痕迹。她的头发勉强梳成一个整齐的发髻,脸色因为连日劳累、和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最刺眼的是她左手食指上,依旧缠着那块灰扑扑、边缘已经磨毛的纱布。
林绵站在保洁室走廊,看着那些精英的背影,看着周围那些冷漠或嘲笑的目光,感觉自己像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里。那笔巨额债务带来的压力,连日奔波的疲惫,伤口的疼痛,此刻全都化为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林绵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叮!”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打破了走廊里的尴尬和压抑。声音来自走廊尽头那部专属的、镶着金边、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开启的总裁专用电梯!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被吸引过去,脸上充满了惊愕和敬畏。那部电梯,象征着集团最高权力,极少在非工作时间开启,更极少在普通员工区域停靠!
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锃亮的黑色手工定制皮鞋,笔挺如刀锋的西裤裤线。顾俊豪站在那里,身形挺拔,气场强大到瞬间让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凝固了。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高级助理。
顾俊豪似乎正要外出,深邃的目光带着惯常的冷冽,随意地扫过走廊。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毫不停顿地越过了惊呆的员工们,最终落在了走廊角落那个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手上缠着刺眼纱布的女人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顾俊豪的目光在林绵脸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钟。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将林绵脸上的屈辱、绝望、疲惫和强撑的倔强尽收眼底。
顾俊豪的视线下移,落在了林绵左手食指那块灰扑扑、边缘渗出可疑暗黄色痕迹的纱布上。他薄唇紧抿,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顾俊豪缓缓抬起了手。那戴着昂贵腕表的手,食指伸出,没有任何犹豫,笔直地指向了人群中最狼狈不堪的林绵。
顾俊豪声音不高,却如同冰珠砸落大理石地面,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走廊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去57楼报到。现在。”
“轰!”如同平地惊雷!所有人都惊呆了!
员工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向林绵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此刻的表情如同见了鬼!
林绵本人更是如同被雷击中,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57楼?那不就是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吗!是顾氏集团权力金字塔的绝对顶端!也是她一直小心翼翼做着保洁工作的地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顾俊豪没有再看任何人,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指令。他收回手,迈步走出电梯,两名助理立刻跟上。三人目不斜视地从石化的人群中穿过,径直走向大楼正门。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下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也敲醒了吓傻的员工A。
员工A如梦初醒,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林绵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极致的谄媚:“林……林小姐!快!快跟我来!去……去57楼!我……我亲自带您上去!”
员工A手忙脚乱地想去拉林绵,又不敢真的碰到她,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林绵被员工A半推半搡地带到了57楼,顾氏集团真正的权力核心。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低调的奢华和绝对的秩序感,林绵熟悉这里的一切,这是她之前每天面对着恶魔霸总保洁的地方。
此刻,空气安静得可怕,穿着高级定制套装的精英秘书们步履无声,只有键盘敲击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令人眩晕的城市全景。
人事总监,一个四十多岁、平时不苟言笑、气场强大的男人,此刻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亲自等在电梯口,手里捧着一个崭新的、带着挂绳的蓝色工牌。看到林绵被员工A战战兢兢地带上来,他立刻迎上前,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极其勉强的笑容。
人事总监声音努力保持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林小姐,欢迎来到57楼。这是您的工牌。您的工作……”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将工牌双手递到林绵面前:“……是负责……总裁办公室所在核心区域及高管会议室的……日常清洁维护。工号是……1027。”
崭新的蓝色工牌,正面是顾氏集团醒目的Logo,下方清晰地印着:
姓名:林绵
部门:行政部·保洁组
工号:1027
职位:高级保洁员,57F专属
“高级保洁员”那几个字,在冰冷的工牌上,显得格外讽刺。林绵的目光落在工牌上,又缓缓抬起,看向人事总监那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最后,林绵的视线越过人事总监,看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厚重而冰冷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林绵心里一阵轻笑和自嘲:“何必多此一举?难道之前在这里打扫都不作数吗?”
林绵脸上所有的屈辱、震惊、茫然,在看清工牌内容的瞬间,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她伸出那只缠着肮脏纱布的手,接过了那块崭新的、沉甸甸的蓝色工牌。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塑料外壳,让她微微一颤。
林绵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知道了。请问,我的工具间在哪里?”林绵这才知道,原来,57楼有专属的保洁工具间。
人事总监和员工A都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林绵是这种反应。人事总监连忙指了一个方向:“在……在那边尽头,有专门的清洁用具间。您的……工作服也在里面。”
林绵点了点头,不再看他们,捏着那块写着“1027”的工牌,挺直了那瘦弱却异常坚韧的脊背,一步一步,朝着工具间的方向走去。她的旧皮鞋踩在光洁如镜、价值不菲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回荡在这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顶层空间里,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破釜沉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