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行李箱轮子在燕麦镇的石板路上磕出细碎的响,像被揉皱的华尔兹乐谱。九月的阳光把麦田晒成流动的金箔,风卷着麦芒掠过车窗时,她正对着化妆镜擦掉最后一点口红 —— 那抹象征着剧院后台的正红色,在满世界的暖黄里显得格外突兀。
“姑娘,燕麦镇到喽。” 司机老张的嗓门裹着烟草味,他指着车窗外成片的麦田,“往前再走半里地就是老磨坊,你要找的林麦,准在那片田里。”
苏晚攥紧了手提袋里的舞鞋。缎面材质被体温焐得温热,鞋尖镶嵌的水钻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是不小心跌进乡村的城市碎片。她是三天前从上海大剧院的后台逃出来的,当首席舞者的位置第三次被替换,当导师说 “你的华尔兹太硬,没有灵魂” 时,她抱着装舞鞋的盒子,买了最早一班去往北方乡村的火车票。
麦田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晒干的稻草混着泥土的腥甜。苏晚踩着细高跟走在田埂上,鞋跟时不时陷进松软的泥土里。她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弯腰在麦田里劳作,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动作娴熟地割下燕麦秆。
“请问,你是林麦吗?” 苏晚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
那人直起身子,转过身来。是个年轻姑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麦田里的星光,看见苏晚时,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我是,你找我有事?”
苏晚晃了晃手里的舞鞋盒子,有些局促地说:“我叫苏晚,是个舞者。我听说你会用燕麦秆编织东西,想请你帮个忙。”
林麦放下镰刀,走到苏晚面前。她的目光落在苏晚的舞鞋上,又快速移开,落在她的脸上:“编东西?你想要编什么?”
“我想编一些装饰,用在舞蹈服上。” 苏晚打开盒子,拿出一双白色的华尔兹舞鞋,“我的舞蹈需要一种和自然有关的元素,我觉得燕麦秆很合适。”
林麦接过舞鞋,指尖轻轻摩挲着缎面。她的手很粗糙,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与光滑的缎面形成鲜明的对比。“华尔兹舞鞋?”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我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舞蹈,很高雅,和我们这里的麦田一点都不一样。”
“就是因为不一样,才想把它们结合起来。” 苏晚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觉得麦田的质朴和华尔兹的优雅,说不定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林麦看着苏晚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身后的麦田,点了点头:“那你跟我来吧,我家就在老磨坊旁边,那里有很多我晒干的燕麦秆。”
苏晚跟着林麦穿过麦田,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松软,细高跟已经完全陷进了泥土里。她干脆脱掉鞋子,赤脚踩在泥土上。泥土的温度透过脚底传来,带着一丝清凉,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老磨坊就坐落在麦田的边缘,是一座老旧的石屋,屋顶上长满了青苔。磨坊门口堆着一堆晒干的燕麦秆,金黄色的,像一座小山。林麦把苏晚领进磨坊,里面很宽敞,弥漫着燕麦的清香。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麦说着,转身走进里屋。
苏晚打量着磨坊里的一切。墙上挂着一些编织品,有草帽、篮子,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小摆件,都是用燕麦秆编的,做工很精致。她走到墙边,轻轻触摸着那些编织品,指尖能感受到燕麦秆的纹理,粗糙却很有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