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新生
天空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橘红色，像生锈的铁皮一样。
程夜靠在七楼出租屋的窗前发呆，手里的烟都快烧到手指了也没察觉。直到被烫得手一抖，他才木然地掐灭烟头，随手扔进塞满泡面盒的垃圾桶里。
窗外，晚高峰的城市依旧喧闹——斑马线上挤满低头赶路的上班族，外卖电瓶车抢着黄灯窜过路口，便利店的白炽灯亮得扎眼，把渐暗的天色衬得更加昏沉。
一切如常。
除了程夜他的世界已经崩塌。
三天前。
“我们分手吧。”
林雨柔的声音很轻，却像钝刀割肉般折磨着程夜。她身上的米色风衣——他用两个月工资买的礼物，此刻成了最刺眼的告别见证。
“为什么？”程夜听见自己问。
这个问题很蠢。
他知道答案。
林雨柔叹了口气，指甲刮擦着手机壳。
“程夜，我们认识五年了。”她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疲惫，“你说要给我最好的生活。可现在呢？你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程夜看见她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未读消息，联系人“张经理”。
那个开宝马5系的部门主管。三个月前，公司聚餐时，他的手在林雨柔腰间停留的时间，明显超过了礼貌范畴。
“是他吗？”程夜的声音发涩。
林雨柔没有否认。她拉上行李箱，金属拉链声干脆而决绝。“他能给我稳定的生活。”她最后看了一眼程夜，“我累了，真的累了。”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
程夜站在原地，听着行李箱的滚轮声渐渐消失。
窗玻璃映着程夜的脸：胡茬凌乱，眼窝发青，衣领发黄。二十七岁，活得像四十岁的模样。
他拿起桌上的啤酒罐，发现已经空了。便随手捏扁，甩向墙壁。铝罐撞墙的声响惊动了躲在垃圾桶后的蟑螂，它快速爬过地板。
程夜盯着那只蟑螂，突然笑了。
在这个破旧的出租屋里，连蟑螂都比他活得有尊严。
手机突然振动，是房东的短信：【最后通牒，明天再不交房租，就滚蛋】。
程夜将手机甩在床上，转身走进狭窄的浴室。冷水冲在脸上，却怎么也冲不走那浸透骨髓的倦意。
“废物。”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程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蛛网般的裂缝。那些扭曲的纹路在黑暗中蔓延，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在这方寸之地。
他突然想起孤儿院的屋顶，同样的裂缝，在下雨天会漏进雨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八岁的他总蹲在水坑前，看着水中破碎的自己，幻想有一天，会有人带他回家。
如今，十九年过去了。
他仍然在等，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家人”。
第二天，程夜被刺耳的警鸣声惊醒。
手机屏幕疯狂闪烁：
【地震预警！！！请市民立即前往开阔地带！】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地面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书架倒塌，玻璃杯从桌上滚落，墙壁发出不祥的呻吟声。
楼道内挤满了惊慌的居民。尖叫声、哭喊声混成一片。
当程夜冲出公寓楼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了原地——
整座城市正在崩塌。
远处的高楼像积木一样倾斜、倒塌，扬起漫天尘土。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吞噬了行驶中的汽车。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云层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