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破庙接活

我叫陈九,打小在槐柳村长大。村东头那座五道庙,打我记事起就杵在那儿,墙皮掉得露出里面的黄土,门楣上“五道庙”三个黑字被雨水泡得发乌,连门口那对石狮子都缺了耳朵。村里老人说,这庙是镇着村外乱葬岗的,五道爷是阴阳两界的守路人,专管游魂野鬼投胎的事,可年轻人大多不信,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几个老人提着馒头去上香。

我二十岁那年,爹在矿上出了事,娘积劳成疾,不到半年也走了。村里没人再管我,我揣着爹留下的几十块钱,在镇上打了半年零工,最后还是被工头卷了工资赶出来。走投无路时,村头的王老头找到我,说五道庙缺个守夜人,管吃管住,每月还能给两百块,问我干不干。

我当时正蹲在桥洞下啃干馒头,听这话差点把馒头渣喷出来:“王大爷,那破庙能住人?再说守夜守啥啊,守那些破神像?”

王老头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个疙瘩:“你别管守啥,就记住三点——天一黑就锁庙门,半夜不管听见啥动静都别开门,天亮前把供桌上的香火灰扫干净。还有,千万别碰后殿那扇红门。”他顿了顿,烟杆在鞋底磕了磕,“这活邪性,以前有三个守夜的,头一个干了三天就疯了,第二个半夜跑了,第三个……没出来。你要是怕,就当我没说。”

我摸了摸兜里仅有的五块钱,咬了咬牙:“干!疯就疯,总比饿死强。”

当天下午,王老头就领着我去了五道庙。庙院不大,前殿摆着三尊神像,中间那尊就是五道爷——青面獠牙,身穿皂袍,手里攥着根铁链,眼神瞪得溜圆,看着就吓人。供桌上积了半寸厚的灰,墙角结着蜘蛛网,地上还散落着几片枯叶。后殿在神像后面,门是红漆的,漆皮掉得一块一块,门环上锈迹斑斑,看着有些年头没开过了。

“这是钥匙,”王老头递给我一串铜钥匙,“前殿门、庙院门,还有西厢房的门。西厢房能住人,我给你留了床和被子,就是潮了点,你晒晒再用。”他指了指供桌,“每天傍晚烧三炷香,别断了就行。”

我接过钥匙,刚想说点啥,王老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冰凉,捏得我生疼:“陈九,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尤其是后殿那扇红门,死都别碰。要是真出了事,就喊‘五道爷饶命’,兴许能保你一命。”说完他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快得像是后面有人追。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毛,可转念一想,不就是个破庙吗,能有啥邪乎事?我拎着行李去了西厢房,房里果然有张木板床,铺着一床黑黢黢的被子,闻着一股霉味。我把被子抱出去晒,又找了把扫帚,把前殿和院子扫了一遍,忙到天黑,才勉强把住处收拾出个样。

傍晚时分,我按照王老头说的,在供桌上点了三炷香。香刚点着,就刮来一阵阴风,从殿门缝里钻进来,吹得香灰直飘。我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眼五道爷的神像,总觉得他的眼神动了一下,像是在盯着我看。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扫完香灰就锁了庙门,躲进西厢房里。

夜里静得吓人,连虫鸣声都没有,只有风刮过庙檐的“呜呜”声,像有人在哭。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外面有动静。大概半夜时分,突然听见前殿传来“哗啦”一声,像是铁链拖地的声音。我一下子坐起来,心脏“砰砰”直跳——前殿除了神像,啥都没有,哪来的铁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