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裴聿琛再到公司时,是生日宴会后的第二天。

他来到办公室,余光瞥见旁边那张办公桌时,步子稍顿。

上面摆放着一束玫瑰,花瓣已经萎蔫成枯黄色,枝叶也变得干枯而脆弱。

桌上的其他东西摆的很整齐,看样子应该是有段时间没有使用过了。

他黑眸轻眯,有些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在微信上敲着字。

C:[?]

C:[无故旷工?]

这是他们加好友这么久以来,裴聿琛第一次发信息给她。

结果等了半天,对面的人迟迟不回。

裴聿琛直接给王磊打了个电话过去。

“她人呢?”

王磊反应了两三秒后才明白这个“她”指的是阮清秋。

“阮小姐的助理昨天打电话来说阮小姐生病了,这几天都请假不来。裴总,阮小姐她没跟您说吗?”

生病了?

“问下她助理,然后把她家地址发我。”

“还有,找人把办公室里那束花给丢了。”

*

吹了一夜风的后果就是,阮清秋直接重感冒加发烧。

她蜷缩着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平日里白皙的小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嘴唇因为缺水的缘故干得起了皮,喉间好像吞了刀子一般刮的生疼,头更是沉重的像是被人用锤子在捶打。

门外的裴聿琛看着手机上王磊发来的门锁密码,他输了密码然后开门进去。

他径直走进卧室,看到床上鼓着的一块像小山丘似的,阮清秋蜷缩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头随意散在床上的头发。

他瞳孔一缩,走到床边时才发现她浑身的温度滚烫的吓人。

“秋秋?”裴聿琛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

意识迷糊间,阮清秋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奈何眼皮太重,她实在睁不开眼。

她现在全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好难受………”她唔哝着嗓音。

裴聿琛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些凉意。

阮清秋不自觉向他靠的更近一点。

像是炎热盛夏里的冷气,让她如火炉一般的身体温度瞬间降了些。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裴聿琛走到她的衣柜前打开,从里面抽了件厚外套出来将她裹住,而后打横抱起她出了公寓。

在公寓楼下等着的王磊看到他抱着人下来,愣了一瞬。

“裴总,这……”

“去医院。”

*

vip病房内。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躺着,手上输着液,脸颊的绯红已褪去了一点。

裴聿琛将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古铜色精壮有力的小臂。

他用棉签蘸着水,一点点地润着她的唇。

期间医生进来查房,看着裴聿琛开口道:“病人是由于着凉引起的风热性感冒,加之作息不规律,免疫力下降,导致的高烧。”

医生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又问起既往病史:“病人是否有经常失眠的情况?或者是有没有做过其他的手术之类的?”

裴聿琛站在旁边,听着医生的话,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才发现。

原来他对阮清秋的了解竟如此之少。

连她有没有生过病都不知道。

医生看了他两眼,而后摇了摇头,走出了病房。

裴聿琛坐到床边,阮清秋没穿外套,宽松的病号服把她清瘦的身躯笼罩的更加瘦弱。

看上去就像是没有生命力的布偶一般。

这么多年她依旧和以前一样,每次感冒发烧都不会主动去医院,都是吃点药扛一扛就让它过去了。

结果就是每次感冒都没有好转。

反而越发严重了。

他轻轻地握着阮清秋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前段时间两人闹的不愉快,裴聿琛的脾气也被她的态度激上来了。

连续好几天胸腔里都憋着一团火,灼得他不好过。

偏偏他又打不得骂不得,于是便逼着自己不去公司,这样两人见不到面,各自心里都舒服些。

可方才听见医生的话,裴聿琛突然就后悔了。

他后悔当初就这么放她离开,后悔自己不再硬气一点,或许那样她就可以留下来了。

裴聿琛不知道在国外那八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过的并不好。

每每想到她的不告而别和断崖式分手,裴聿琛总觉得自己才是受到伤害最大的那一方。

可他想错了。

他独自一个人在国内承受孤寂的那些年,阮清秋或许也在经历着他不知道的痛苦,所以才把自己过的那么糟糕。

裴聿琛顿时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抽痛。

他低着头,拇指指腹摩挲着她中指上的那枚银戒。

之前在君悦会所时他就看到过这个戒指,那时的他以为阮清秋和别人已经有了婚约。

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也不难看出来她并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那这枚银戒又是哪来的?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床上的人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直视着天花板,眼眸划过一丝茫然。

她眨了眨眼,想要抬手才发现自己手边坐着个人。

看到她醒了,裴聿琛起身。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阮清秋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一只手撑着床想要起来。

裴聿琛抬手慢慢地把她扶起来,怕她腰不舒服又在她身后放了个枕头垫着。

坐好后,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男人精致的眉眼在头顶冷白的灯光下更加好看。

阮清秋迷蒙的水眸望着男人俊美的脸,有些艰难的开口:“有水吗?”

裴聿琛拿着提前买好的带吸管的保温杯打开,小心的递到她嘴边。

喝完后,裴聿琛把杯子放到一边,而后打开桌子上管家刚才送过来的小米粥和排骨玉米汤。

“你很久没进食了,先吃点东西吧。”

他把粥端在手上,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瓷勺,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下。

“要不……我自己来吧。”

闻言,裴聿琛瞥了眼她还在输液的那只手,“你确定你自己可以?”

阮清秋看了眼自己被针孔扎的有些泛着青色的手背,抿了抿唇。

好吧,她确实不可以。

裴聿琛慢条斯理地一勺一勺地喂她,阮清秋竟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耐烦。

那双染着水色的眸子看着他,心尖儿冷不丁地一阵悸动。

“你这么看着我,我怕我会把持不住。”

闻言,阮清秋从耳根到脸颊瞬间爆红。

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他却总喜欢逗她玩。

就像高中那会,每次阮清秋让他帮忙拿东西,准备给她时又突然把手举高,然后笑的痞坏:“亲我一口就给你。”

每次她都被搞的小脸通红。

看到她红透的耳根,裴聿琛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深邃的眸子里潋滟着宠溺的笑意。

一碗粥喂完,见她已经有些撑,裴聿琛也没接着让她喝汤。

把东西全部收起来后,他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从洗手间出来,见她还坐在床上望着某处发呆出神。他走过去,嗓音温柔地开口:“要再睡会吗?一会医生过来拔针我再叫你起来。”

裴聿琛刚准备把床降下来一点,阮清秋突然伸手拉住他。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感冒后的沙哑,在这安静的病房里却听的格外清晰。

“裴聿琛,你这八年,是不是过的不好?”

那天听了沈纪白跟她讲的那些,阮清秋回到公寓后,独自想了一个通宵。

她自以为不告而别的离开就可以远离一切,解决一切,却不曾想对他的伤害如此之大。

闻言,裴聿琛眉间怔忡了一瞬。

她没问他过得好不好,而是以一种反问的方式在问他。

他抬眸,女孩盈颤的双眸内瞬时间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不好,没有你,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听到他的回答,她垂眸,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被子上。

“可是裴聿琛…我真的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啊……”

她当年都把他的心给伤透了,那颗心早已被她伤的千疮百孔。

又怎么敢奢望裴聿琛像以前一样对她好?

裴聿琛把她拦腰拥入怀里,手掌落在她头顶轻揉。

“阮清秋,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你记住了,我裴聿琛要的从来都只是你。”

如果没有你,这一切又都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