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挺直了腰板,对着那个小女孩,露出了一个尽可能温柔的笑容。
我接过了那个土豆,哪怕它烫得我手指发疼。
“谢谢,”我轻声说,“真乖。”
小女孩咧开嘴,笑了,缺了一颗门牙。
我转过身,不再看萧景珩的方向,对着所有灾民,用尽力气喊道:“大家别怕!朝廷的赈灾粮马上就到!本宫…本宫和你们在一起!”
喊完这句话,我又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云袖赶紧扶住我。
远处,萧景珩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寒风卷起他明黄色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身后的丽嫔,裹着厚厚的狐裘,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正对着身边的人指指点点,仿佛在看一场天大的笑话。
5.
我瘫在回宫的马车里,胃里还在翻江倒海,手里还攥着那个小女孩给的、已经凉透的烤土豆。
云袖用温热的帕子给我擦脸,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您可吓死奴婢了!吐成这样,咱回去得让太医好好看看!”
看?
我看向脑子里那个依旧闪烁着血红警告的系统界面。
【胎儿健康指数:65%…64%…持续下降中…】
那数字像催命符,一下下砸在我心上。
真心?
我闭上眼,那个小女孩清澈的眼睛和缺了门牙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那点纯粹的感激,像一根细小的针,扎破了我用KPI筑起的厚厚外壳。
可扎破之后呢?
是更疼的恐慌。
“云袖,”我声音沙哑,“从明天起,你给我盯紧了太后宫里那个王嬷嬷。”
云袖一愣:“王嬷嬷?太后娘娘身边那个…笑面虎?”
“对,就是她。”我睁开眼,眼神冷得像冰,“她负责内务府采买,手伸得最长。
你去,找御膳房的小路子,找浣衣局的老李头,找所有被她克扣过、欺负过的人。
我要知道,她每个月从宫里‘漂’走了多少银子!
我要知道,她跟宫外哪个盐商勾肩搭背!
我要知道,她给太后‘孝敬’的那些‘好东西’,都是从谁的牙缝里抠出来的!”
云袖眼睛瞪得溜圆:“娘娘…您这是要…”
“嘘——”我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她唇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宫现在是个‘慈善家’,慈善家,总得知道钱花哪儿去了,对吧?
这叫…尽职调查。”
云袖秒懂,小脸兴奋得通红:“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保证把那老虔婆的底裤都给扒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强忍孕吐,一边扮演着“贤良贵妃”。
日日去太后宫里请安,言语间对太后“赏赐”的安胎药“感恩戴德”。
“母后赐的药,真是灵验,臣妾喝了,心口都不闷了呢!”我捧着药碗,笑得一脸纯良。
太后捻着佛珠,笑容慈祥:“好孩子,安心养胎,别的事,都交给哀家。”
她越是“慈祥”,我后背的冷汗就越多。
云袖那边效率惊人。
没几天,一个油纸包就塞到了我手里。
里面是账本——王嬷嬷经手的,克扣宫人份例、虚报采买价格的烂账!
还有几封密信——她跟城东“万通盐号”老板往来的,约定分赃的狗屁倒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