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了握着那柄闻名三界的本命灵剑的手，任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滚入泥污。这个动作做得随意又突兀。
然后，他转过了身。
那张三百年来总是刻着冷漠与疏离，此刻本应因重伤和愤怒而扭曲的俊美面容，竟平静得可怕。唯有那双眼睛，深得像两口古井，井底却翻涌着我看不懂的、近乎疯狂与偏执的暗流。
他抬起眼，视线精准地捕捉到我，锁死。
我脸上的鄙夷和即将回家的喜悦瞬间冻结，肌肉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可笑的表情。
不对劲。
这不对劲！
剧本不是这样的！他应该被激怒，然后一道剑气余波把我这个不知死活的蝼蚁碾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看着我！
我想后退，脚却像被钉死在烧红的烙铁上。
他朝我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脚步落在死寂的废墟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敲打在我骤然缩紧的心脏上。
他越走越近，无视了身后魔尊惊疑不定的目光，无视了周围所有残存神魔呆滞的注视。
直到走至我面前，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和他带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压迫感。
他猛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指铁箍般狠狠扣住我兀自举着、指点他鼻尖的手腕！
剧痛传来，我疼得几乎要蜷缩起来，却被他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他俯下身，逼近我，滚烫的呼吸混杂着血腥气喷在我的耳廓上，声音低沉喑哑，却带着一种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力量，每一个字都砸得我神魂剧颤：
“装了三年凡人，就为等你这句话。”
我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什么……装了三年？什么等我？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狂喜，只剩下一片彻骨的寒。
还没等我这片混乱的大脑理出任何头绪——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猛地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天穹之上，浓黑的劫云疯狂汇聚，雷霆如龙窜动！大地哀鸣，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噗通！
不远处，那位不可一世的魔尊，脸色煞白，竟第一个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埋下，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通！噗通！噗通！
云台废墟周围，残存的所有神、魔、仙、妖……无论敌我，无论修为高低，此刻全都面无人色，被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敬畏攫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压，成片成片地匍匐跪倒！
天地万物，皆尽俯首！
而凌苍，扣着我的手腕，在一片战栗的死寂中，缓缓举起了他的另一只手。
那里，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柄剑。
一柄样式古朴、通体暗沉、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长剑。剑身并无炫目光华，只有一种令人神魂都要冻结的、最纯粹的杀戮与毁灭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我听见有匍在地的古神发出泣血般的、绝望的呻吟，认出了那柄只存在于太古传说中、足以让万道崩殂、诸神陨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