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却完全不受控制,指着PPT上的数据模型,用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们的目标用户定位就错了。Z世代追求的是个性化和体验感,不是这种填鸭式的广告轰炸。预算砍掉三分之二,全部投入到线下沉浸式体验店和KOL合作上。三个月内,我要看到市场占有率提升五个百分点。做不到,整个市场部集体走人。”

我说完,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市场部总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冷汗涔涔而下。

萧然的表情僵在脸上,过了好几秒才打着圆场:“哈哈,阿皓,你刚康复,别这么大火气嘛。这个……方案确实还有优化的空间,大家再讨论,再讨论。”

我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只是一个副总,怎么能用这种近乎命令的、生杀予夺的口气说话?

我有些无措地看向黎姿,她对我投来一个“回家再跟你算账”的眼神。

散会后,萧然单独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那间办公室比我的更大,拥有最好的采光和视野。他亲自给我倒了一杯威士忌,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皓,我知道你急着想证明自己,但别太心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而且,你刚才那样,让老张(市场总监)很难做啊。”

我低下头,愧疚地说:“对不起,然哥,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话就说出口了。”

“没事,兄弟之间说这些。”他笑了笑,“不过你提的那个方向,倒是很有意思。这样吧,这个项目你来跟进,就按你的思路来。我相信你的能力。”

他表现得像一个宽容大度、知人善任的好领导,好兄弟。

可我却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从巨大落地窗的倒影里,看到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压抑不住的阴鸷和……忌惮。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类似的情况,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反复上演。

我会下意识地走进总裁专属电梯,直到电梯AI提示“权限不足”;我会在董事会上,对萧然的某个决策提出尖锐的反对意见,逻辑缜密到让他无法反驳;我甚至在一次酒会上,熟稔地叫出了一位退隐多年的商界大佬的小名,并和他聊起了只有创始人才知道的公司初创时的辛酸往事,把那位大佬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公司的那些元老们,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他们不再只是同情和惋惜,更多的是一种欲言又止的期待和挣扎。

研发部的陈伯,是公司的元老,脾气古怪,只对技术痴迷。萧然几次想提拔他进管理层,都被他拒绝了。可他对我,却有种莫名的亲近。

有一次,我在茶水间碰到他,他正对着一台出故障的咖啡机唉声叹气。我走过去,看了一眼,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我拆开外壳,三下五除二就找到了问题所在,用一根回形针捣鼓了几下,咖啡机就奇迹般地恢复了运转。

陈伯端着咖啡,看着我,浑浊的老眼里闪着光:“这手法……一点都没变。”他喃喃自语,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闭上了嘴。

“陈伯,您说什么?”我追问。

“没什么,没什么。”他端着咖啡,匆匆离去,背影有些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