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世界变了。就那么一夜之间。
我叫林菀，一个研究植物学的研究生。三天前，我还在为一片蕨类孢子的形态发愁。现在，我只发愁怎么活下去。
灾难的预兆，其实早就有了。
新闻里说，全球各地都出现了植物异常增生的现象。亚马逊雨林一夜间扩张了十几公里。城市绿化带的爬山虎，疯了一样，三天就爬满了一整栋楼。
专家们，包括我的导师，都说这是地球生态的自我修复。是好事。
放他娘的屁。
我当时就被困在学校的“生态一号”温室里。这是我们学院最先进的实验室，全封闭环境，模拟各种气候。我负责的课题，是一株从万米深海火山口附近发现的，从未见过的苔藓。
它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母体-001。
灾变那天晚上，我正在观察它。它忽然开始发光，幽绿色的，像鬼火。紧接着，整个温室里的植物都疯了。
我亲眼看见，一株猪笼草的笼子，变得像汽油桶那么大。它张开“嘴”，一口就把实验室里养的兔子吞了进去。连嚼都没嚼。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跑。可是晚了。
温室的智能门锁失灵了。那些平日里温顺的藤蔓，此刻像一条条巨蟒，缠死了大门。玻璃外面，我熟悉的校园，已经变成了地狱。
平日里修剪整齐的草坪，长出了刀片一样的叶子。只要有活物经过，它们就会像绞肉机一样弹起。我看见一个学生，只是跑得慢了点，瞬间就被割成了碎片。
我吐了。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我。
温室里，也不安全。植物们都在变异。食人花张开了血盆大口，滴着黏液。仙人掌的刺，变得像钢针一样长，在空中乱甩。
我被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我身边，就是那个发光的母体-001。
它似乎，是这一切的源头。所有的植物，都在渴望它，又畏惧它。
一根藤蔓，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胳膊上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我的血，溅到了那株苔藓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株母体-001，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无数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绿色根须，从培养皿里射了出来，扎进了我的伤口。
疼！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剧痛。我感觉，我的血管里，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我的骨头，我的内脏，都在被什么东西，疯狂地吞噬，改造。
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意识，在迅速地模糊。
我最后的记忆，是看到整个温室的植物，都朝着我的方向，俯下了它们的“头”。
像是在，朝拜它们的新王。
2
我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
等我再有意识时，是被阳光晒醒的。
很舒服。
就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忽然饱餐了一顿。那种从每一个细胞里，透出来的满足感，让我忍不住想呻吟。
等等……阳光？
我猛地睁开眼。
我正躺在生态一号温室的地板上。破碎的玻璃穹顶上，有几缕阳光，正好照在我的身上。
温室里，一片狼藉。
但那些曾经想要杀死我的变异植物，此刻，都安静得像一群乖宝宝。它们所有的枝叶，都朝着我的方向，微微倾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