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很衬你。」
这五个字，像带着魔力，在苏晚晴的脑海里反复盘旋，将她一整晚的睡意都驱散得干干净净。她抱着手机，将那短短的一句话看了又看，指尖悬在回复框上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也只是回了一个简单又克制的「谢谢」，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那边没有再回复。
但她知道，他一定看到了。
这种秘而不宣的、只在深夜流淌的暧昧，像最醇的酒，让她心醉神迷，又带着一丝不安的眩晕。第二天回到片场，再见陆星辰时，苏晚晴感觉自己的目光都像是做了贼，既渴望捕捉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又害怕与他视线相撞，泄露了心底翻涌的秘密。
陆星辰似乎也是如此。他依旧专业、冷静，是那个掌控全场的顶级演员。但苏晚晴敏锐地察觉到，他看向她的频率更高了，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里面多了一些更深、更沉的东西，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克制什么。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磁场变得更加明显，即使隔着人群，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这种暗涌，在下午一场需要高度默契的配合戏份中，达到了顶峰。
那是两人在御花园假山后秘密商议要事的戏。空间狭小，机位只能从特定角度拍摄，对演员的走位和肢体配合要求极高。他们需要借位营造出极近的、仿佛耳语般的亲密感，实则保持安全距离。
“Action！”
苏晚晴迅速进入状态，侧身贴在冰凉的假山石上，陆星辰饰演的元烨则微微倾身，靠近她，形成一种将她庇护在怀中的姿态，低声说着台词。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熟悉的雪松冷香。苏晚晴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努力集中精神应对台词，却无法忽略那近在咫尺的体温和存在感。
按照走位设计，说完自己的台词后，她需要微微侧头，营造出倾听的姿态，而这个角度，她的唇瓣会恰好擦过他的下颌线——当然是借位。
然而，就在她侧头的瞬间，陆星辰似乎为了调整一个更完美的镜头角度，也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就是这毫厘之差的变化——
苏晚晴感觉到自己的唇瓣，碰到了一处微凉而柔软的皮肤。
不是借位！
是实实在在地、轻轻地擦过了他的下颌！
轰——！
苏晚晴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陆星辰的身体也显而易见地僵硬了一瞬。他的台词卡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骤然缩紧，里面清晰地闪过一丝和她同样的震惊与无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狭小的假山缝隙里，空气变得无比稀薄，只剩下彼此骤然失控的心跳声和那触电般短暂的触感残留。
这意外的、超出剧本的亲密接触，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咔！”
导演张安谋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一丝疑惑：“怎么回事？台词怎么断了？刚才那个角度很好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声“咔”如同惊雷，瞬间将两人从石化状态中惊醒。
苏晚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假山石上，也顾不得疼，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根本不敢看陆星辰。
陆星辰也迅速直起身，拉开了距离。他侧过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转回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只是那淡漠之下，似乎压着一丝极力掩饰的波澜。
“抱歉导演，”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低沉沙哑几分，“我走神了，没接上词。”
他主动将责任揽了过去。
苏晚晴心里一紧，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没事没事，这条情绪很好，就是最后差一点。调整一下，我们再来一条。”张导并没有起疑，只是惯例地鼓励道。
工作人员开始重新调整灯光和机位。趁着这个间隙，苏晚晴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到自己的休息区，拿起水瓶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液却丝毫无法降低脸上的高温。
她能感觉到周围工作人员投来的目光，虽然并无恶意，却让她如芒在背。他们会不会看出了什么？刚才那个失误……真的太明显了！
林一走过来，低声问：“晚晴，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事……”苏晚晴慌忙摇头，声音都有些发颤，“就是……有点热。”
林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远处同样面无表情喝着水的陆星辰，没再说什么。
苏晚晴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她偷偷抬眼，看向陆星辰的方向。他正低头听着陈铭说话，侧脸冷峻，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的僵硬和失措从未发生过。
然而，几分钟后，当她的手机在戏服宽大的袖袋里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时，苏晚晴的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她做贼似的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才飞快地掏出手机。
加密频道里，静静地躺着一句新的消息。
发送于十秒前。
没有称呼，没有表情，只有一句言简意赅、却足以让她心跳再次失控的话——
「下次不会了。」
下次不会什么？ 是不会再发生这种意外？ 还是……不会让她再受到这样的惊吓？
苏晚晴盯着那行字，脸颊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热度再次轰然上涌。
她攥着手机，指尖微微发抖，心底却因为这句话，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那种险些暴露的惊惶失措，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夹杂着羞窘和隐秘甜意的情绪所取代。
他知道她在害怕。 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没关系，有我。
这场惊魂一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震得她方寸大乱。 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在那座冰山之下，涌动着怎样细心而克制的情感。
而她，正无可救药地，朝着那深处沦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