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野昏迷了两天两夜。醒来时,那双曾经清冷锐利的眸子变得懵懂茫然,言行举止竟如七八岁稚童。
长公主守在榻边,急得频频拭泪,连声追问太医:“季太医,我儿……日后可还能痊愈?”
太医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我们心中顿时了然——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沈昭野是为护我而伤,更是因我才变成这般模样。我心中愧疚难当,早已无颜再提退亲之事。却没想到,长公主反而拉住我的手,声音哽咽:
“阿梨,如今阿野这般光景……你与他退亲吧。我不能误了你。”
我望着榻上神情懵懂的沈昭野,心中一阵刺痛。他因我遭此大难,我若在此时弃他而去,与负心何异?
“殿下,”我反握住长公主的手,坚定摇头,“这亲,我不能退。”
大婚当日,整个公主府张灯结彩,满目皆是灼眼的大红,喜庆喧闹不绝于耳。
我端坐于喜床之上,手中紧攥喜扇,心中百感交集。
忽听得脚步声近,抬头便见沈昭野咧着嘴傻笑着走进来。他竟连合卺酒都未顾上,便直冲到我身旁,伸手便将我头上的凤冠取下,随意丢在锦被之上。
“媳妇儿,媳妇儿!”他连声唤着,眉眼弯成月牙,目光清澈如泉,往日那份冷峻自持早已荡然无存。
我望着他这般模样,心中微软,只得轻叹一声。起身行至桌旁,取过那对合卺酒,将其中一盏递到他面前,柔声道:
“表哥,要饮过这合卺酒,礼才算是成呢。”
他却连连摇头,双手摆动着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抗拒。
“媳妇儿,我不要喝酒……不会喝……”他眉头紧皱,唇角微微下撇,那副委屈模样,实在难以与从前那个清冷矜贵的世子联系起来。
我心中微软,放柔声音耐心哄他:“表哥乖,这不是酒,是甜甜的汤,你尝一口好不好?”
他眼睛微微一亮,迟疑地接过酒杯,仰头饮尽。却被呛得连声咳嗽,眼尾顿时泛起红晕,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委屈地望向我:
“媳妇骗人……根本不是甜汤……”嗓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叫人听了心头发软。
我望着他泛着水光的眼眸,算了,何必执着于一个合卺之礼?
4
我饮尽杯中酒,目光不经意落在床榻上那方洁白帕子上,下意识地望向沈昭野。
他正对着我嘿嘿傻笑,眼神纯净得像个孩子。
他这般模样,又怎会懂得什么夫妻之礼。
寝室内红烛摇曳,青玉螭纹香炉中吐出袅袅青烟,可这般旖旎氛围注定是徒劳。
我取出两床锦被,一床准备铺在外间的软榻上。
转身却见沈昭野正低头与衣带纠缠,那衣带反而越解越紧。我轻唤一声:“表哥。”
他抬起头,眼神懵懂地望着我:“媳妇儿,你叫阿野什么事?”自他痴傻后,语气总是这般软糯乖巧,反倒比从前那个冷峻的世子更让人想要亲近。
我走上前替他解开衣带,柔声哄道:“表哥,今夜你睡外间的软榻可好?”
他伸长脖子望了望外间,又回头看看我,用力地摇头:“媳妇儿,阿野要睡床。”
我轻叹一声,也罢,那就我去睡榻吧。
“好,你睡床。”
安顿他躺好,仔细为他掖好被角,我便转身走向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