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镜中树影
山西的山，总带着一股沉郁的力道。不是南方那种钟灵毓秀的葱茏，也不是西北戈壁的苍凉雄浑，而是一种被岁月反复摩挲过的、沟壑纵横的坚韧。我自小在太原长大，却偏爱往周边的山里钻，尤其是那些尚未被过度开发、保留着原始野趣的地方。那年秋天，具体日期记不清了，只记得天很高，风里带着点松果和泥土混合的清冽气息，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山道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我当时正在用相机记录一些奇特的植被，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湮没的小径越走越深。这地方我以前没来过，是看了一本旧地图册后找过来的，据说深处有一片罕见的落叶松林。越往里走，周遭越是寂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偶尔掠过的山鸟扑棱翅膀的声音。空气里的凉意也更重了些，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就在我拐过一个不算陡峭的山坳时，眼前的景象让我猛地顿住了脚步，相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那是两棵树。
不，准确地说，是两棵长得一模一样的树。
它们并排矗立在一小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之间的距离不过三五米。树种我认得，是常见的油松，但它们的形态，却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一样的高度，目测都在七八米左右，树干粗细分毫不差，连树皮的纹理都像是用同一个模子拓印出来的。深褐色的皲裂，块状剥落的痕迹，甚至连某一处因为虫害留下的疤痕，都在左右两棵树的同一位置，呈现出相同的形状。往上看，枝丫的分布更是如同镜像，向四周延展的角度、长短，乃至每一根细小枝条的弯曲弧度，都惊人地一致。针叶的颜色是饱满的墨绿，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连叶子的疏密程度，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过的。
我见过很多相似的树，同一片林子里的兄弟姐妹，总会有几分相像，但如此毫厘不差的 “复制粘贴”，我敢说，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这完全违背了我对自然界生物多样性的认知。它们就像两座精确到极致的绿色雕塑，突兀地出现在这片略显杂乱的山林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我的天……” 我忍不住低呼出声，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心里充满了惊叹，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这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同的生命吗？是基因的奇迹，还是某种特殊的地质环境造就的？
我绕着它们走了几圈，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每一次都更加确认它们的 “相同”。没有任何一丝差异。阳光穿过它们的枝叶，在地上投下几乎重叠的影子，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只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分成了两半。
惊叹之余，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从心底升起。我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这不可思议的造物。指尖先是触碰到粗糙的树皮，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我的手指刚一接触到左边那棵树的树皮，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电流感猛地窜过指尖，顺着手臂瞬间传遍全身。不是被电击的那种疼痛，而是一种…… 一种极其诡异的 “共鸣” 感。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水面，瞬间扭曲、晃动起来。耳边的风声、鸟叫，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像是被拉长了，变得遥远而模糊。我看到两棵树的轮廓开始重叠、旋转，绿色的枝叶化作一片流动的漩涡，周围的山石草木也跟着变形，色彩变得浓烈而失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