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祭品
灵源殿深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那股曾经磅礴如海、支撑云缈宗数千年的能量波动，如今只剩下游丝般的呜咽，仿佛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灵脂，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地拉扯着肺叶，带着灵脉枯竭特有的腐朽甜腥，那是末日将至的气息。
我被沉重的禁制锁链捆绑着，丢弃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锁链上刻满了晦涩的符文，每一次闪烁都如同毒蛇啃噬，无情地抽走我体内那点微薄得可怜的能量——他们称之为"真元"，而我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电池待机时的基础电量。
明日朝阳升起之时，就是祭礼开始之刻。
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刻意维持的庄重脚步声。七位长老簇拥着宗主玄明真人缓步走来，他们华贵的法衣在昏暗的灵火照耀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却掩不住眉宇间深深的焦惶与死气。宗主在我面前停下脚步，俯视着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审视祭品是否合格的苛刻。
"林夜，为了宗门延续，你的牺牲将被永远铭记。"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在衰败的灵压中磕绊前行，"以汝之灵，补全天地，重续我云缈道统。"
我艰难地抬起头，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味。我想放声大笑，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铭记？多么讽刺的说辞。他们甚至懒得给我这个"资质低劣"的弟子编造一个更走心的理由。三百年的杂役生涯，换来的就是被剥尽一切，填进那个他们自己也救不了的无底洞。
"宗主明鉴，"我嘶哑着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叶中挤出来的，"弟子修行三百年无所成，何来灵质可补灵脉？"
玄明真人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旁边的执法长老玄厉立刻厉声呵斥："放肆！宗门养你三百年，就是为今日之需。能成为灵源养分，是你这等废物的无上荣耀！"
我垂下头，不再言语。在这个灵气日益枯竭的末法时代，各大宗门为延续道统早已不择手段。云缈宗赖以生存的灵源即将耗尽，献祭弟子续命已不是第一次，只是从前都是秘密进行，如今却要拿我这最无用的弟子公开祭天，怕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长老们沉默着，目光掠过我的头顶，投向大殿中央那枚光芒黯淡、裂纹遍布的巨大晶石——灵源。他们的希望，他们的神明，正发出濒死的叹息。而我就是那最后一滴，微不足道却必须泼上去的酒。
我被重新锁紧在祭坛旁的石柱上，长老们陆续离去，最后只剩下摇曳的灵火照着我孤独的身影。墙壁上斑驳的影子随着火光跳动，像是无数亡灵在舞蹈。
夜深了，万籁俱寂。
禁制锁链的光芒微弱下去，与灵源一同沉入休眠。殿外巡夜弟子的脚步声间隔越来越长，透着末法时代特有的倦怠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缓慢地停止呼吸。
在一片死寂中，轻微的窸窣声由远及近。
"师兄…"一个气声如丝般飘来，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猛地睁开眼。小师妹云瑶的脸在阴影中浮现，苍白如纸，挂满泪痕。她手中捏着一枚扭曲的玉符，上面的符文正在快速湮灭——那是偷来的禁制钥匙。
"快走！"她手忙脚乱地将玉符按在锁链上，符文激烈闪烁，然后啪的一声碎裂开来。锁链应声松开，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