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数月蛰伏,暗流涌动。

沈清霄以自身为饵,以荒唐为盾,编织的无形之网终于到了收口的时刻。

所有线索、疑点、暗中交锋的痕迹,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一个他既痛心又不得不面对的方向——南崖书院。

这个他曾奉命前往“求学”三载的地方,这个外界眼中清流汇聚、学风严谨的圣地,其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下,竟隐藏着足以动摇国本的巨大阴谋网。

院长柳玄知,更是核心人物之一。

时机已至,不容再拖。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北燕王府侧门悄然开启。

数辆看似普通却隐含肃杀之气的马车无声驶出,前后皆有精悍的护卫骑马随行,簇拥着中间一辆玄色马车,直奔城外而去。

马车内,沈清霄褪去了一贯的锦绣华服,换上了一身玄色暗纹劲装,外罩同色大氅。

他端坐其中,面容冷峻,眸光锐利如鹰隼,往日所有的慵懒散漫、玩世不恭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久居上位、杀伐决断的冰冷威严。

此刻的他,才是那个自我封印前、真正执掌过生杀权柄的洞虚境大修士,北燕王府的继承人。

车队速度极快,日夜兼程,不过两日便抵达了江南地界,直扑南崖书院所在的山麓。

南崖书院依山傍水,亭台楼阁掩映在苍翠之间,晨钟暮鼓,看似一派祥和宁静的学术气息。

车队在山门前被书院值守弟子拦下。

“来者何人?书院重地,不得擅闯!”弟子扬声喝道,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高与戒备。

为首护卫亮出一面玄铁令牌,上刻狰狞蟠龙,寒气森森:“北燕王府办案,闲杂退避!”

弟子脸色骤变,北燕王府?!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车队已毫不减速,直接冲开了山门,铁蹄踏碎青石板路的宁静,直奔书院核心区域而去!

巨大的动静瞬间打破了书院的平静,无数学子、教习惊愕地从窗内、廊下探出头来,看着这队煞气腾腾的不速之客。

马车在书院正堂“明伦堂”前猛地停住。

沈清霄推开车门,一跃而下,大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他目光如电,扫过闻讯赶来、面带惊怒的几位书院长老,最后定格在闻讯从后堂缓步走出、依旧试图维持镇定风骨的院长柳玄知身上。

柳玄知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一身儒袍,看起来仙风道骨。

他见到沈清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强作镇定,拱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北燕世子大驾光临。不知世子爷如此兴师动众,闯我书院,所为何事?若是游学访友,也该先知会一声,这般阵仗,怕是于礼不合吧?”他语气中带着文人特有的责备与疏离。

沈清霄冷笑一声,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上,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周围原本想开口斥责的书院众人竟一时噤若寒蝉。

“于礼不合?”他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怒意,“柳玄知,在本世子面前,你还敢提‘礼’字?”

柳玄知面色一沉:“世子此言何意?老夫……”

“闭嘴!”沈清霄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凌厉,如同惊雷炸响,“本世子没工夫听你在这惺惺作态!柳玄知,你勾结朝中逆臣,私通敌国,利用书院暗中传递情报,培植党羽,更欲行刺陛下……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本世子‘请’你回去?!”

他每说一句,柳玄知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的书院长老和学子们更是哗然失色,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们一向敬重的院长。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柳玄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清霄,“沈清霄!你不过一纨绔子弟,仗着王府权势,竟敢污蔑朝廷命官,污我书院清名!你有何证据?!”

“证据?”沈清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自然会让你心服口服!”他猛地一挥手,“搜!给我彻查!所有可疑文书、密室,一处不许放过!胆敢阻拦者,以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是!”身后如狼似虎的王府护卫轰然应诺,立刻如潮水般散开,冲向书院各处!

“你们敢!”柳玄知目眦欲裂,还想阻拦。

沈清霄却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瞬间出现在柳玄知面前,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他一只手如铁钳般扼住了柳玄知的咽喉,将其生生提离地面!

“呃……”柳玄知双眼暴突,脸色瞬间涨红发紫,徒劳地挣扎着,哪里还有半分儒雅风度。

“院长!”

“放开院长!”

书院众人惊呼连连,却无一人敢上前。

沈清霄此刻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和那股仿佛能碾压一切的恐怖气势,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清名?”沈清霄凑近柳玄知,目光森寒如冰,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扎入对方心魂,“你们暗中策划,欲在陛下秋猎时行刺,那埋伏的‘惊神弩’和淬毒箭矢,此刻正藏在后山墨韵斋的暗格里吧?需要本世子现在就去取来,当众给你‘鉴赏’一番吗?”

柳玄知闻言,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止,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绝望。

他……他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连藏匿地点都……

沈清霄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厌恶与冰冷更甚。

他猛地将柳玄知掼在地上!

“咳!咳咳!”柳玄知瘫倒在地,剧烈咳嗽,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快步而来,双手呈上一叠密函和一枚特殊的玄铁令牌:“世子,在柳玄知书房暗格中搜出!”

另一队护卫也押着几个试图反抗或逃跑的书院教习过来:“报!世子,抓获同党数人!”

沈清霄扫过那些密函和令牌,冷笑一声:“人赃并获!柳玄知,你还有何话可说?!”他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全场那些惊骇欲绝的书院众人,“这就是你们敬若神明的院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清流圣地!藏污纳垢,祸国殃民!”

整个南崖书院,一片死寂。所有学子教习都如同被雷劈中,呆立当场,信仰崩塌。

沈清霄不再看他们,厉声道:“将一干人犯全部拿下,严密看管!查封书院所有往来文书账目!没有本世子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护卫们雷厉风行,迅速将面如死灰的柳玄知及其同党铐上枷锁,拖了下去。

沈清霄负手立于明伦堂前,晨光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

他望着这片曾经求学、如今却充满阴谋与背叛的土地,眼底最后一丝波动归于沉寂,只剩下绝对的冰冷与威严。

数月来的隐忍、伪装、乃至对至亲之人的伤害……所有积压的情绪,似乎都在此刻化为了雷霆手段,毫不留情地倾泻在了这些真正的敌人头上。

他转身,玄色大氅划破空气,声音冷硬如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