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脂,后来他们叫我苏凝脂。
十岁之前,我是苏家的大小姐,住在京城最气派的将军府里。父亲苏策是镇守北疆的镇国将军,母亲是江南望族出身的书香女子,性子温柔得像春日里的溪水。那时的我,穿的是绫罗绸缎,玩的是金玉玩具,每日跟着先生读诗词歌赋,跟着母亲学插花描红,以为这样顺遂的日子会永远过下去。
直到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鹅毛般的雪花把将军府的朱红大门都染成了白色。那天我正在院里堆雪人,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禁军的呼喊声——“奉旨查抄镇国将军府,苏策通敌叛国,即刻拿下!”
我吓得躲在母亲身后,看着那些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闯进府里,翻箱倒柜,把父亲押走。母亲紧紧抱着我,脸色苍白,却还在安慰我:“脂儿别怕,你父亲是被冤枉的,陛下会查明真相的。”
可真相没有来,等来的却是父亲被判“斩立决”的圣旨。母亲抱着我,在父亲行刑的那天,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在佛堂里点燃了三尺白绫。我拉着她的衣角,哭着喊“母亲别走”,她却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说:“脂儿,娘去陪你父亲了,你要好好活下去,记得为苏家报仇。”
那天之后,我和府里的丫鬟仆妇一起,被没入教坊司,成了官奴。教坊司的日子是暗无天日的,老鸨子见我生得清秀,眼睛又亮,便把我拉到跟前,捏着我的下巴说:“这模样是块好料,好好学琴棋书画,将来才能卖个好价钱。”
我咬着牙学,指尖被琴弦磨出血泡,疼得钻心,就偷偷用布条裹住手指继续练;嗓子练到沙哑,连喝水都疼,就含着冰粒缓解。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找到证据,为苏家翻案,恢复我“苏凝脂”的名字。
教坊司里的日子过得很快,五年时间转瞬即逝。我十五岁那年,因为琴弹得好,模样也长开了,被烟雨阁的老鸨子“妈妈”用重金买走。
烟雨阁是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妈妈给我取了“凝脂”这个艺名,逢人就夸:“你们看我们家阿脂,这皮肤跟上好的羊脂玉似的,配得上‘凝脂’二字吧?”
可只有我知道,这名字背后藏着的,是我藏在袖中的刀。我要在这里站稳脚跟,接近那些当年参与陷害苏家的人,找到他们的罪证。
凭借着一手好琴和清丽的容貌,我很快成了烟雨阁的头牌。妈妈把烟雨阁最高层的“听风楼”给了我,说:“阿脂,以后你就在这里待客,不是身份贵重的人,妈妈绝不让他们上来扰你。”
我知道妈妈的心思,她是想把我打造成“千金难求”的招牌,好赚更多的钱。可这正好合了我的意——只有接触到那些身份贵重的人,我才能更快地找到线索。
每天晚上,我坐在听风楼里,点一盏孤灯,抱着琴,看楼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听那些权贵们酒后吐真言。他们谈论朝堂纷争,谈论谁家又得了赏赐,偶尔也会提及当年的苏家旧案,语气里满是嘲讽或惋惜。我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像一只蛰伏的蜘蛛,默默织着复仇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