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咸香、混合着羊肉特有的醇厚油脂感，瞬间在口腔中炸开。一种极其生猛而直接的味觉冲击，与他平日里吃的那些精致却寡淡的御膳，截然不同。
他动作顿住了。
上官芊紧张地盯着他：“怎么样？”
周昱慢慢咀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他抬眸，看向眼前眼睛亮晶晶、嘴角还疑似沾着一点辣椒面的贵妃，缓缓地、极其清晰地道：“尚可。”
话音刚落，也不等众人反应，他极其自然地将那串肉又递回给上官芊，语气理所当然：“有点辣。剩下的，爱妃替朕吃了，莫要浪费。”
上官芊：“……”
众人：“……”
系统已经彻底没了声息，可能是去找主脑报修了。
上官芊低头看看递到眼前的肉串，上面还有一个清晰的牙印。她沉默两秒，然后非常心大地就着那个牙印的位置，“啊呜”咬了一大口，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点头：“皇上圣明，浪费粮食确实不好。”
周昱看着她毫不做作的吃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帝王的举动，如同一声无声的号令。
原本远远躲着、偷偷张望的妃嫔们，此刻心思都活络了起来。皇上竟吃了！还说尚可！那……那她们是不是也可以……
最先按捺不住的竟是平日最注重仪态、说话从来轻声慢语的淑妃。她捏着绣帕，脚步微挪，眼巴巴地望着烤架上那串刚放上去的烤茄子，小声问：“贵妃娘娘……那个，蒜蓉的，闻着真香啊……”
有了带头的，场面瞬间失控。
“贵妃姐姐！给我留一串鸡心！”
“哎呀那鱼是不是好了！快翻面要焦了！”
“娘娘娘娘！多撒点孜然！多多益善！”
平日里争奇斗艳、笑里藏刀的妃嫔们，此刻为了几串烤肉，竟暂时摒弃了前嫌，围在烤架旁，眼巴巴地等着投喂，偶尔还为谁先谁后娇声争执两句，倒显得生机勃勃。
上官芊忙得团团转，手里扇子挥得飞快，指挥这个添炭，招呼那个撒料，俨然一副夜市烧烤摊主的架势，还得抽空应付点单：“都有都有！别急！排队！哎哟贤妃你离远点，裙摆要燎着了！”
正热闹间，忽听又是一声通传：“皇后娘娘到——”
妃嫔们动作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收敛，恢复平日端庄模样，奈何手里还捏着刚抢到的肉串，放下不是，拿着更不是，一时都有些尴尬。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走来，凤仪威严。她目光扫过这如同市集般闹哄哄的场面，眉头微蹙。
上官芊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迎接训斥。
却见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那双凤眸微微亮了一下。她视线落在烤架旁一碟刚烤好的、撒了葱花和芝麻的烤馒头片上，语气略显复杂：“本宫……年少时，随父亲在边关驻守，似曾见过此等吃法。”
上官芊福至心灵，立刻将那一碟金黄焦脆的馒头片呈上：“娘娘尝尝？烤馒头片，外脆里软，管饱！”
皇后迟疑片刻，终究接了过去，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声响和面食的焦香让她怔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