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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林峰先生吗?您的妻子苏晴出了车祸,正在市一医院抢救……”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嗡嗡作响,我却异常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上一秒,我还躺在腥臭的出租屋里,因为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胃里正翻江倒海。为了还清苏晴“死后”留下的两千万巨额债务,我像狗一样活了十年。
直到昨天,我才在街头一个美食博主的直播里,看到了我那“死去”十年的妻子。
她挽着一个满脑肠肥的男人,笑得花枝招展,而那个男人,正是当年拿着借条逼得我差点跳楼的债主,马强。
原来,一切都是个局。
一场车祸,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就让我心甘情愿地背上了两千万的债,为他们的逍遥快活奋斗终生。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强烈的恨意和不甘让我一口气没上来,再次睁眼,就回到了十年前,接到噩耗的这一刻。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是我那丈母娘,张兰。
我接起电话,那边立刻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嚎。
“哎哟喂!我的青青啊!我的心肝宝贝啊!林峰!你个杀千刀的!侬是哪能照顾我女儿的啦!她现在人没了啊!侬让我哪能活啊!”
尖利的上海口音,字字句句仿佛都带着钩子,刮得人耳膜生疼。
上一世,我被这哭声搅得心神俱裂,又是道歉又是下跪,恨不得把自己的命赔给她。
但现在,我只觉得吵闹。
“哦,知道了。”我淡淡地回应。
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生,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侬……侬说啥?”张兰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说,我知道了,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我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换上鞋子,甚至还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镜子里的我,二十八岁,眼神清亮,还没有被十年的苦难压弯脊梁。
真好。
“林峰!你个小畜生!你这是啥态度!你老婆死了!死了你晓得伐!”张兰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尖叫。
“嗯,所以得赶紧去处理后事。”我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不等她再发作,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打给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苏锐。
电话一接通,苏锐那口懒洋洋的京片子就传了过来:“喂,姐夫啊?嘛事儿啊?”
“你姐死了。”
“啥玩意儿?!”苏锐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姐夫,您可别跟我开这玩笑,不好笑!”
“没开玩笑,车祸,刚走。你赶紧来市一医院,顺便通知一下亲戚朋友,准备办后事。”
“不是……这……这怎么就……”
“别这这那那的了,赶紧的。对了,记得跟亲戚们说,人死为大,后事一切从简,咱们家现在情况特殊,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最重要的是让逝者早日入土为安。”我特意加重了“入土为安”四个字。
苏锐在那边彻底懵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没再理他,直接打车去了市一医院。
刚到急诊室门口,就看到张兰和苏锐已经等在那了。张兰一见到我,立刻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的泼妇,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来。
“林峰!你还我女儿!你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还给我!”她捶打着我的胸口,力道却跟挠痒痒似的,雷声大雨点小,全靠嗓门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