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手腕上的刺痛惊醒的。
不是尖锐的疼,是那种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的灼热感,像烟头烫在皮肤上,又带着点黏腻的湿意。我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陌生的天花板——斑驳的墙皮翘起来,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水泥,角落里结着蜘蛛网,网上挂着的不是灰尘,是几缕灰黑色的头发,长到能垂到我的枕头边。
“操。”我低骂一声,挣扎着坐起来,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装过,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这不是我的房间,甚至不是我认识的任何地方。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张掉漆的书桌,还有一面嵌在墙里的老式穿衣镜。镜子蒙着厚厚的灰,边缘的铜框锈迹斑斑,却能隐约照出我狼狈的样子:头发乱得像鸡窝,T恤上沾着不明污渍,手腕上……
我低头看向手腕,瞬间僵住了。
那不是烫伤,是用血写的字。歪歪扭扭的两个数字——“01”,血已经半干,呈深褐色,边缘的皮肤被蹭得发红,刚才的刺痛就是这玩意儿引起的。我伸手想去擦,指尖刚碰到血字,镜子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有人在镜子后面掰动了什么开关。
我猛地抬头看向镜子。
灰扑扑的镜面里,我的倒影正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惊恐——那是我自己的表情,没问题。可就在我眨眼的瞬间,倒影的肩膀后面,突然多了一只手。
一只苍白的手,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手腕上缠着半截烂掉的红绳,正慢慢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心脏骤停,猛地回头看身后——空的。房间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再转回头,镜子里的倒影还是只有我自己,刚才那只手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是幻觉?我盯着镜子看了足足一分钟,直到眼睛发酸,也没再看到异常。可手腕上的血字还在,灼热感越来越明显,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我记得我是和五个朋友一起来的这片山。
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这次是阿凯提议的“毕业三年聚”,说要去他老家附近的一座野山露营,那里有个废弃的林场小屋,据说能看到城市里没有的星空。出发前我还笑他小题大做,不就是露营吗,搞得跟探险似的。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真是蠢得可笑。
我努力回忆最后发生的事:昨天傍晚,我们到了林场小屋,屋子比想象中破旧,窗户玻璃碎了一半,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时扬起的灰尘能呛得人咳嗽。阿凯说先收拾屋子,让我和小雅去附近捡点干柴,老周和胖子去搭帐篷,小林负责生火。我和小雅走在树林里,她还在抱怨这里的蚊子太多,我笑着让她忍忍,说晚上烤棉花糖给她吃……
然后呢?
然后好像听到了一声尖叫。不是小雅的声音,是个很细的女声,像从地底冒出来的。我和小雅对视一眼,都慌了,赶紧往回跑。可跑着跑着,树林里的雾突然浓了起来,白蒙蒙的一片,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小雅抓着我的胳膊,声音发颤:“阿哲,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正想回答,突然感觉胳膊一轻——小雅不见了。
就像被雾吞了一样,刚才还抓着我胳膊的人,转瞬间就没了踪影。我喊她的名字,声音在雾里撞来撞去,只传来嗡嗡的回音。然后我看到前面有个影子,穿着和小雅一样的粉色外套,我赶紧追上去,可那影子跑得飞快,我越追,周围的雾越浓,最后连影子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