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半道模糊的弧线,

又被新涌上来的雨雾填满。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薄汗,

导航提示 “已到达雾山区域”,

可眼前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

这是我第三次错过进山的岔路口了。

“嗡 ——” 手机在副驾震动,

是报社主编发来的消息:

“小林,雾山那事别太较真,五年前的旧案了,万一出危险……”

我没看完就按灭屏幕,

指尖摩挲过仪表盘上摊开的旧笔记本,

封皮边角已经磨得发毛,

第一页用红笔写着 “周晓蝶,17 岁,2018 年 4 月 15 日失踪于雾山雾林”。

五年前我刚入职,

跟着资深记者跑社会新闻,

接到 “雾山少女失踪” 的线索时,

满脑子都是 “搞个大新闻”。

可赶到民宿时,

老板老周只说 “女儿去省城读艺术学校了,记者别瞎传”,

我看着他递来的 “录取通知书”(后来才想通那公章歪得离谱),

又被雾林里飘来的冷雨浇得心慌,

竟真的信了。

直到上个月,

我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穿校服的女孩蹲在雏菊丛里笑,

背后是雾山民宿的木质门匾,

照片背面写着 “她没走”。

雨势终于小了些,

我循着路边褪色的 “雾山民宿” 路牌,

把车开上陡坡。

引擎发出吃力的轰鸣时,

一座黑瓦白墙的老建筑终于从雾里露出来,

木质廊柱上爬满青苔,

像裹了层潮湿的绿纱。

“吱呀 ——” 我推开车门,

最先闻到的是潮湿的木头味,

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雏菊香。

廊下挂着串旧灯笼,

灯泡蒙着灰,

昏黄的光在雨帘里晃得人眼晕。

“住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我转头看见个穿灰色旧外套的男人,

背有点驼,

左手食指上有道深褐色的疤,

正斜斜划过指节,

和我当年采访笔记里写的 “老周,左手食指砍柴伤” 一模一样。

“嗯,住两晚,体验下乡村民宿。”

我把记者证往钱包深处塞了塞,

只递过去身份证。

老周接过身份证的手顿了顿,

指腹在 “职业” 那一栏反复蹭了两下,

才抬头看我:“登记本在这儿,填了先上楼放东西吧,二楼最东边那间。”

我接过登记本时,

眼角瞥见客厅角落摆着座老式座钟,

黑色的指针死死钉在 14:23,

钟面边缘刻着极小的花纹

凑近看才发现是只蓝色蝴蝶,

翅膀上的纹路被岁月磨得快要看不清了。

“这钟挺特别,怎么没走?” 我随口问。

老周的手突然停在登记本上,

笔帽在纸页上戳出个小坑:

“坏了就没修,山里人不用这么准的时间。”

他的声音有点紧,

眼睛往窗外瞟了瞟,

像是在回避什么。

我刚要再问,

廊下突然传来咳嗽声。

一个穿藏青色棉袄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那儿,

头发花白,

手里攥着个透明的玻璃药瓶,

瓶身磨得发毛,

里面装着浅绿色的糖块

不是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