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嘈杂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凡已经来到了黑板处,拿起粉笔,并且对他们说道:“我时间很忙,所以我只说一次。”
众人错愕,心想这是谁啊。
王建国也知道他们不认识林凡,立马说道:“林厂长讲课,大家认真听。”
听到是林凡,众人立马产生厌恶感,一开始他们还以为王建国请的是从苏国回来的海归。
袁兴嘴角更是冷笑几分,明显对于林凡刚刚打断他的话感到不满。
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技术。
他刚刚说的经验,都是他工作几十年得来的。
林凡手腕翻飞,粉笔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没有画任何刀具路径,没有画工装结构。
他画的,是一幅极其精准、线条流畅的热应力分布模拟图!
众人一愣,心想林凡挺有绘画功底的。
但绘画和工艺是两码事...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出来。
因为李青华警告过了。
“权当听听笑话吧。”
袁兴等人心中想法出奇一致,不曾想下一秒画风突变。
只见林凡精准地在那幅应力分布图上,用粉笔圈出了几个关键的“高危区域”——
正是张工和赵工争论不休的、需要加工R角的位置!
他清晰地标注出,在哪种应力叠加状态下,使用何种进刀方式,都必然会在特定的微观结构上引发超出公差的塑性形变,导致R角失圆或产生微裂纹。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他们都不用问林凡怎么知道一定会微裂,单是林凡知晓清晰标志这个地方的细节,就知道林凡必然是内行高手。
袁兴等人吞咽口水,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来镀金的,似乎....
是个高手?!
“看这里,切削刃接触点,瞬时高温可使得此区域奥氏体化倾向明显。如果此时采用‘缓进’,热量持续输入,该区域热膨胀被周围冷态基体束缚,产生巨大压应力...”
“而如果采用分层切削,虽然单次热量输入减少,但在这个壁厚突变区,多次切削累积的热影响区(HAZ)会叠加,形成热循环....”
“等等!”
有一人突然举手。
“你说。”林凡放下粉笔。
“林...林厂长,说慢点,我做笔记。”那人说道。
很多人醒悟,这可是一次学习机会,哪怕是袁兴,也是吞咽口水,拿出发白的老钢笔开始记录。
“所以,问题的核心不是‘怎么切’,而是‘在什么应力状态下切’。需要实时跟随刀具位置,精确控制高危区域的温升梯度,配合经过特殊处理的刀具涂层减少摩擦热,并在关键路径节点进行短暂的应力释放停顿。具体方案,我已经标注在更新的工艺卡上了。”
林凡最后敲了一下黑板,说道:“不明白的同志,也可以询问我或者王工。”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王建国却是感激地看了一眼林凡,对方后面这一句是在帮助自己建立威信啊。
而其他人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他们脸上的傲慢、质疑、不服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撼和茫然。
他们盯着地上那幅“简陋”却直指核心的粉笔图,又看看气定神闲的林凡,大脑一片空白。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不是靠经验积累能掌握的东西,这是需要深厚的材料学、热力学、弹性力学理论支撑的高维视野!
知识!
这是知识的力量!
林凡仿佛没看到众人惊涛骇浪般的反应,他拿起更新好的工艺卡,递给王建国,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车间,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留下身后一群石化般的身影,以及那半截粉笔在黑板上绘制的“神迹”图案,无声地诉说着技术的力量与绝对权威。
........
接下来的车间,已经没有争吵,都是对于技术的探讨。
这种探讨足足一个小时,最后在王建国的首肯下,终于重新动工。
“袁同志,你是技术最好的,你来操刀。”王建国对袁兴说道。
袁兴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志,也是点头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这时袁兴开始动手,发现果然和林凡说的一样。
最为核心的工艺之一,居然这么简单就能够克服。
“林厂长...神了!”袁兴吞咽口水。
王建国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不过他又想起林凡教导他的,作为管理者,要懂得处理人际,所以他立马说道:“林厂长的神迹不止这些,不过也多得是你,我们才能一次性完成。”
袁兴也露出笑容。
这时车间里面的气氛好多了。
长时间的干活,他们也同意休息一个小时后继续开工,所以不少人就来到王建国旁边,想询问关于林凡的事情。
“有些东西我不能说。”王建国很无奈地说道。
“那他为什么懂这些,总能说吧。”有一人问道:“林厂长是不是从苏国回来的高材生?”
“嘿,这还真不是。”
王建国摇头说道:“他的来历我不能说,但我这么给你说吧,咱们现在在干的所有图纸和资料,全都出自林厂长一人之手。”
“什么?!”
众人听到这话,嘴巴张得大大的,哪怕是袁兴,也是如此。
一开始都以为林凡是来镀金的,没曾想这时身份大转变,海三的秘密居然就是这个年轻的厂长。
“你们之前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厂长?”王建国很直白地问道。
现在他们关系熟了,说话也不用这么客气了。
工人们听闻这话,面面相觑,皆是露出笑容,有一人说道:
“我们以为林厂长是过来镀金的,毕竟....”
“你听谁说林厂长是关系户上来镀金的?”王建国看向他。
那人想了想,转头看向袁兴。
袁兴脸色略微尴尬,但还是说道:“这事也不是我说的,而是杨厂长。”
“哪个杨厂长?”
“海一的哪个...”
袁兴有些尴尬地说道:“他...他还让我替他收集林凡的资料,说能帮助我回到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