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深得像潭水。
他往前走了一步。
张翠花下意识后退半步,脊梁骨挺得笔直,嘴上不停:“首先,关于那位林念念同志的问题,她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到…”
话没说完,他却忽然侧耳倾听了一下,眼神倏地一变。刚才那点难以捉摸的深沉瞬间消失,整个人骤然绷紧,像一头察觉到危险的猎豹。
他猛地抬手,精准地打断她的话头,动作快得带风。
“嘘!”
压低的声线,短促而极具威慑力。
张翠花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落针可闻。只有窗外极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模糊的汽车鸣笛,旋即又消失。
他站在原地,眼神锐利地扫过窗户、门口,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处理家庭纠纷的警惕,是真正经历过生死场的人才有的本能。
几秒后,似乎确认了安全,他才缓缓收回视线,但周身那根紧绷的弦并未完全放松。
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却不再是刚才那种审视和冷淡。
他忽然朝她极轻地摇了一下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警告的意味。
然后,他伸出手,不是朝她,而是指向她刚才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那个深色军官证。
他的指尖点在那略显突兀的“少校”衔级标注上,轻轻一划。
接着,他用一种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
“这个身份,是假的。”
张翠花瞳孔猛地一缩,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天灵盖。脑子里轰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
夭寿了!这哪儿是什么狗血虐文现场?
这他娘的是谍战片啊!
张翠花,不,现在是苏秀娟了,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炸得她头皮发麻。那军官证上鲜红的印章和清晰的“少校”字样还历历在目,怎么就是假的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七十年代妇女主任的强大心脏在此刻发挥了作用,硬是没让惊呼漏出来。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李建军,或者说,顶着“李建军”名字的不知道是谁的人。
他收回了手指,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翻滚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暗流。刚才那股针对“小白花”的家庭内部矛盾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危机感取代。
“什…什么意思?”她压低了声音,气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警惕。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警惕地扫视四周,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振动。这房子隔音似乎很好,静得让人心慌。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距离,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冷冽的气息侵入苏秀娟的安全范围。他低下头,目光锁住她,用同样低哑的气音,语速快而清晰:“字面意思。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想要命,就按我说的做。”
苏秀娟心脏怦怦狂跳。谍战片?特务?潜伏?这些只在公社放映队带来的黑白电影里见过的词,噼里啪啦地砸进她脑子里。她穿越的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狗血世界,而是个要命的高危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