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林念忽然开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死？”
“我没有！”
林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里面翻涌着林念看不懂的情绪——痛苦，悔恨，还有……恐惧。
“念念，爸……爸错了。”
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爸不该打你，不该骂你。你……你别往心里去。”
林念的心，沉了下去。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她的家人，她太了解了。
重男轻女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
让他们道歉？比杀了他们还难。
更别说，下跪了。
这已经不是演戏了。
他们眼里的那种恐惧，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是装不出来的。
就好像……
好像他们知道，一个月后，她会死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念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她重生这件事，已经够离奇了。
难道他们……
“姐，你别走好不好？”
林宝跪着，膝行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衣角。
这个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此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抢东西了，我把我的游戏机卖了，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我……我以后也去打工赚钱，我养你！姐，我养你！”
他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念看着他这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心中那股滔天的恨意，竟然有了一丝松动。
“起来。”她淡淡地说。
林宝不敢动。
“我让你们起来。”林念加重了语气。
王秀兰和林宝这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林念拉着行李箱，重新走回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说吧。”
她翘起二郎腿，环抱着双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三个奇怪的家人。
“怎么回事？”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开口。
“不说？”林念挑了挑眉，“行，那我就走了。反正这日子，我也过够了。”
她作势就要起身。
“我说！我说！”
王秀兰急了，一把按住她。
“念念，妈……妈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
她眼神躲闪，声音发虚。
“哦？是吗？”林念似笑非笑，“什么噩梦啊？说来听听。”
“我梦见……梦见你……出车祸了。”王秀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就在下个月，一号那天。”
林念的心，猛地一沉。
日期，都对上了。
“然后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
“然后……然后我们家就散了。”王秀兰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你爸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林宝他……他被人骗去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把房子都卖了。最后……最后我们一家三口，都流落街头，饿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地观察着林念的表情。
林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她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一世，她死后，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但王秀兰说的这些，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可信。
以她父母和弟弟的德性，失去了她这个唯一的经济来源和主心骨，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