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抬起手，看着那据说能号令全宗的掌门金纹，脑子里嗡嗡的，只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
……哈？
996福报修仙，末位淘汰扫剑冢，他娘的居然还有劳动法？还是异界的？这劳动法管得挺宽啊，跨界执法？
还有，最强划水…最懂平衡的员工？这法宝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只是单纯想躺平而已啊！
空气凝固了大概有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终于，那位卷王之王王罡师兄，似乎从这惊天巨变中稍微找回了一点神智。他脸上肌肉抽搐着，看看地上只剩半口气的老师尊，又看看我手腕上那做不了假的金纹，最后视线落在我那张恐怕还残留着一点午睡压痕的脸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崩溃和无法理解，嘴唇哆嗦了半天，挤出一句破碎的、带着颤音的问话：
“林…林师兄…不，掌…掌门…？”
“那个……我们…下一个KPI…指标…是什么？”
我闻言，缓缓放下了手腕，目光扫过一张张煞白、惶恐、写满了“卷习惯了突然不让卷了该怎么办”的脸。
深吸一口气，我清了清嗓子，发出了作为青云宗新任掌门的第一个指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落针可闻的广场：
“指标？”
“今天放假。”
广场上那死一样的寂静，是被我那句“今天放假”砸出来的。
几百号弟子，包括还瘫着的玄诚子，那表情，活像被一道天劫劈歪了，没劈死，但劈傻了。放假？这个词儿在青云宗的词典里，怕是早已被“加班”、“冲刺”、“优化”给啃得渣都不剩了。
王罡师兄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活脱脱一条离了水的鱼。他脑门上那点因为过度修炼而憋出的灵光都在剧烈闪烁，仿佛系统遇到了无法解析的乱码。
“放…放假？”他终于挤出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掌门…这，这不合规矩！今日的淬体功课还未完成，晚课的灵力共振也……”
“规矩？”我打断他，慢悠悠地踱了一步，手腕上的金纹微微发烫，像是在给我壮胆，“现在，我就是规矩。”
我目光扫过那一张张茫然又惶恐的脸，这些脸大多年轻，却都带着过度透支后的憔悴和紧绷。
“都听见刚才那…呃，‘法宝’说的了？”我抬手指了指天上已经黯淡的巨碑，“强制超时劳作，不合理KPI，侮辱性惩罚…你们觉得，过去那段日子，很好受？”
没人吭声。但不少弟子下意识地摸了摸曾经因为末位淘汰而挨过罚鞭的手臂，或者看向后山面壁洞的方向，眼神里残留着恐惧。
“从今天起，那套，没了。”我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现在，我命令你们——散伙！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后山有溪潭，想去泡着的就去泡着，总之，别让我看见你们还在这儿打坐冲什么狗屁周天！”
人群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像是潮水般蔓延。震惊、怀疑、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还有深深的无所适从。卷习惯了，骨头都形成了肌肉记忆，突然告诉它们可以松开了，它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我也没指望他们立刻欢呼雀跃着撒丫子就跑。改革嘛，总得有个过程。
我没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瘫着的玄诚子面前。老头儿眼神涣散，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剩气音。昔日里掌控全宗生杀予夺的威严，如今只剩下一身皱巴巴的皮囊和奄奄一息的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