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爆发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三晚上。周叙深为期中评审的关键论文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在实验室连轴转了三天。白棠的期末大型面料装置作品也正到了最吃紧的缝合阶段,工作室里铺满了她的材料和人台。
他答应今晚一定回来,至少陪她吃个晚饭。她特意提早结束,回家做了他喜欢的煎鳕鱼。
晚上九点,菜凉透了。十点,没有任何消息。十一点,白棠的情绪从担忧逐渐转向焦躁和委屈。她拨通他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背景音是实验室特有的微弱机器嗡鸣。
“周叙深,你在哪?”她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
“实验室。抱歉,棠棠,模型运算出了点问题,卡住了,我必须盯着……”他的语速很快,心思显然还完全沉浸在那些数据里。
“你答应过我今晚会回来的。”她打断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但失败了,透出一丝颤抖,“现在快十一点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才真正从公式里抽离,意识到了时间。“这么晚了?对不起,我完全没注意时间。模型跑得不太顺,我……”
“你的模型永远都不顺!”积累的失望和疲惫让她脱口而出,声音拔高,“你的论文,你的数据,你的验证!它们比什么都重要,对吗?包括我。”
这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周叙深的语气也变了,带着被无故指责的困惑和烦躁:“白棠,你不能这么说。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期限。你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这和我们之间的事是两码事。”
“是两码事吗?”她冷笑一声,从餐桌旁站起来,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冰冷的夜景,“可我感觉我永远在排队,排在你的公式、你的模型、你的实验室后面!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对着一黑板鬼画符发呆!”
“那不是鬼画符!”他的声音也严厉起来,属于学者的固执和骄傲被点燃,“那是理解这个世界的基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这么情绪化?我们能不能理性一点讨论问题?”
“理性?”这个词彻底刺痛了白棠,“周叙深,我不是你的实验数据!我没有义务永远保持理性!我累了,我等你等到现在,我只是想要一点你的时间和注意力,这很过分吗?这需要上升到用你的‘理性’来批判我吗?”
她需要的是共情和安慰,而他却在试图寻找逻辑漏洞并进行修正。这种错位让争吵急速升级。
“我没有批判你。我只是在指出,你的抱怨基于一个不合理的预期。在我明确告知项目进入关键阶段时,你应该对此有预期……”他试图用他那套逻辑来分解问题,却像是在火上浇油。
“预期?我对你的预期就是记住你答应过的事!”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而不是永远用你的‘重要事’来取消我的‘小事’!我的作品,我的感受,对你来说都是可以随时被挤占的‘小事’,对不对?”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无理取闹!”他也被激怒了,口不择言,“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但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压力?为什么不能支持我,反而要在这个时候给我增添额外的情绪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