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我躺倒在柔软的被子上,望着天花板上设计感十足的吊灯。
失忆就像一场豪赌,而我现在的筹码,只有顾淮那些漏洞百出、又自相矛盾的言行。
还有他锁骨上,那个清晰烙下的我的名字。
晚餐是顾淮叫的外卖,很清淡的营养餐。
他吃饭时很安静,也没再故意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只是偶尔用公筷给我夹菜,动作自然。
“明天会有医生上门给你做复查,还有康复师。”他放下筷子,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别乱跑。”
“哦。”我点点头。
吃完饭,他收拾了外卖盒子,我想帮忙,被他按回沙发:“病号就老实待着。”
他挽起袖子去厨房收拾的背影,挺拔而可靠。
那一刻,某种莫名的暖意,悄悄渗入了疑虑的缝隙。
晚上,我躺在那个“属于我”的房间里,辗转反侧。
不知道过了多久,口渴得厉害,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想去客厅倒水。
经过书房时,发现门缝里还透出微弱的光。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脚步,凑近门缝。
书桌上台灯亮着,顾淮并没有在工作。他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一只手搭着额头,看不清表情。
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正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
借着微弱的光线,我辨认出——那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粉色兔子发绳。
很旧了,绝不是新的。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周身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沉寂而疲惫的气息,与白天那个嘴贱轻浮的他,判若两人。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5
日子像流水一样平缓地过去。
我住在这个宽敞却缺乏“共同痕迹”的公寓里,努力适应着“苏玉”的生活。
顾淮似乎很忙,但每天都会准时回家,推掉不必要的应酬。
他依旧嘴贱,动不动就撩我两句,看我脸红就心情大好,但举止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近乎刻板的绅士距离。
他再没有试图越过雷池,甚至很少进入我的卧室。
那种时而亲密时而疏离的态度,让我更加困惑。
康复师很专业,我的体力在逐渐恢复。
家庭医生定期上门复查,每次都说恢复情况良好,关于记忆,只是反复强调“需要时间”和“避免刺激”。
我开始试着探索这所房子,以及……探索顾淮。
我发现他咖啡只喝黑咖,苦得让我皱眉的那种。
他书房里有很多金融类的书,但也混着几本封面夸张的科幻小说。
他其实有点怕冷,晚上在客厅处理工作时,会偷偷把空调温度调高,还嘴硬说是怕我着凉。
这些细微的发现,像星星点点的火苗,微弱地烘烤着我空白的记忆和不安的心。
但有一个问题,始终盘旋在我心头。
一个失忆的人,最本能会寻找的锚点。
一天晚上,我们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是他选的,说是我以前最爱。
片尾曲响起时,我抱着柔软的抱枕,轻声问:“顾淮,我的爸爸妈妈呢?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不知道吗?”
顾淮拿着遥控器准备关电视的手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