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来。得，又是小小。我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那点小火苗噗嗤一下，彻底灭了。得，睡觉吧。我认命地躺下，背对着她，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可怜虫。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二章：
这“孤岛”的日子，水深火热地持续着。我觉得自己在这个家，连空气都不如。空气至少还能自由流动呢，我呢？走路得踮着脚，说话得捏着嗓子，连打个喷嚏都得提前找好掩体，生怕惊扰了那位小祖宗和她妈。
那天晚上，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天在公司就觉得不对劲，头重脚轻，浑身发冷。强撑着开完会，一量体温，好家伙，39度！烧得我眼前都重影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回家找老婆！林薇虽然现在眼里只有小小，但我都烧成这样了，她总不至于不管我吧？说不定还能重温一下生病时被她嘘寒问暖的待遇。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几乎是飘回家的。一进门，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儿童房里透出一点暖黄的光。我心里一喜，轻手轻脚摸过去，推开一条门缝。
果然，林薇在里面。她背对着门，坐在小床边的地毯上，怀里抱着小小。小小正闭着眼睛，小嘴一嘬一嘬地吃奶。林薇低着头，侧脸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手指轻轻抚摸着小小柔软的头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那画面，温馨得刺眼。
我喉咙干得冒烟，头也疼得快要裂开。我扶着门框，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点微弱又可怜的声音：“老婆……”
林薇的身体似乎顿了一下，但没回头。
我吸了吸鼻子，感觉声音都在抖：“我……我好像发烧了……39度……”
我眼巴巴地等着。等着她像以前那样，立刻放下一切冲过来，用手背试试我的额头，焦急地说“怎么烧这么高”，然后翻箱倒柜给我找药，逼我喝热水……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像钝刀子割肉。
林薇终于动了。她极其缓慢地、极其小心地，侧过一点点脸，用眼角余光扫了我一下。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一丝波澜。然后，她竖起一根手指，轻轻贴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飘进我耳朵里：“乖，别吵醒宝宝。”
别吵醒宝宝。
四个字。
轻飘飘的四个字。
像四根冰锥，狠狠扎进我滚烫的心脏，瞬间把那点残存的希望和热度，冻得粉碎。
我看着她转回去，重新把全部的温柔和专注都倾注在怀里那个小肉团身上，仿佛门口站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会发出噪音的障碍物。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冰冷的绝望，猛地冲上我的头顶，烧得我眼前发黑。我死死攥着门框，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39度的高烧算什么？这一刻，心比身体冷一万倍。
我像个游魂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开，轻轻带上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客厅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黑暗中，一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疯狂滋生，缠绕住我所有的理智：走！必须走！带着小小走！再待下去，我会疯掉！我要让林薇知道，这个家，没了我顾衍，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