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父母肖国安和刘兰,还有我那柔弱的姐姐肖欣,三个人齐刷刷跪在我面前。
冰冷的水泥地,他们的膝盖砸出三声闷响,尘土微微扬起。
「雅雅,求求你,救救你妹妹!」刘兰的哭声撕裂空气,嗓子嘶哑地几乎破音,她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裤腿,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医生说,只有你的肾最匹配!你是她唯一的活路!」
肖国安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也双眼通红,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额头与粗糙的水泥地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他抬起头,一道血痕从额角渗出。
「爸求你了,」他声音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就当爸没用,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就求你这一次!」
姐姐肖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病号服,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她没有跪,只是虚弱地靠在门框上,身体摇摇欲坠。她朝我伸出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
「妹妹,我不想死……」
周围的邻居围成一圈,对着我们一家指指点点,嗡嗡的议论声像无数根钢针,根根扎进我的鼓膜。
「这小姑娘心也太狠了,亲姐姐的命都不救?」
「就是啊,肖家养了她二十年,一条命换一条命,也该还了。」
「真是个白眼狼,喂不熟的东西。」
上一世,我也是被这阵仗逼得晕了头。
我爱他们,爱这个给了我一个家的养父母,爱这个从小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我、温柔地护着我的姐姐。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抓起笔,在那张白纸黑字的同意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我以为我献出的是一颗肾,换来的是姐姐的新生。
可当我从麻醉中醒来,他们却消失了。
手术伤口严重感染,脓液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纱布,我疼得蜷缩在病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刀口,像有无数把小刀在身体里搅动。我一遍遍拨打他们的电话,听到的永远是冰冷的机械女音。
直到一个好心的护士长看不下去,才把真相捅破在我面前。
肖欣根本没病。
真正需要肾源的,是她那个身价上亿的富豪男友,丁泽。
而我的养父母,为了三千万现金和一套市中心的别墅,亲手将我这个养女的身体剖开,取走了健康的器官。
他们甚至吝啬于支付我术后感染的治疗费。
任由我在绝望和高烧中,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我死的时候,才二十岁。
灵魂飘在空中,我看见他们一家三口,住进了崭新华丽的别墅里。
肖欣挽着丁泽的胳膊,笑得灿烂又甜蜜,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娇羞地说:「阿泽,我们有宝宝了。」
刘兰对着我的黑白照片,啐了一口唾沫,唾沫星子溅在相框上。「总算没白养这个赔钱货,死的还算有点价值。」
滔天的恨意将我的灵魂吞噬、撕裂、焚烧。
如果能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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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开眼,从地狱般的记忆中挣脱,回到了现实。
眼前,还是那三张让我恨之入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