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知。
……
苏婉再次醒来，是在一片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
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身边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她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护士惊喜的脸。
“你醒了？太好了！感觉怎么样？别怕，车祸受伤不严重，只是有些擦伤和脑震荡，宝宝也很坚强，没事……”
宝宝？
护士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替身、新婚夜的耻辱、顶楼的房间、云卿的名字、被撕碎的化验单……陆霆琛！
所有的记忆汹涌而来，最终定格在车祸瞬间那个紧紧护住她的怀抱。
他……为什么？
剧烈的头痛袭来，她痛苦地抱住了头。
医生很快赶来，仔细检查后，面色有些凝重：“陆太太，您的身体没有大碍，但脑部受到撞击，可能会出现一些后遗症，比如……间歇性失忆。近期的事情可能会变得模糊，或者选择性遗忘，这是创伤后的自我保护，请尽量放松，不要强迫自己回忆。”
选择性遗忘？
苏婉怔住。那一刻，一个大胆到疯狂的想法窜入她的脑海。
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一个彻底摆脱“苏婉”这个替身身份的机会！
当陆霆琛手臂缠着绷带，面色苍白地冲进病房时，看到的是苏婉那双茫然、警惕、又带着些许陌生的眼睛。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我……又是谁？”
陆霆琛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苏婉从未见过的、名为恐慌的情绪。
医生在一旁解释着病情。
陆霆琛试图靠近，声音干涩：“婉婉，我是……”
“你别过来！”苏婉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向后缩去，扯动了手上的输液管，眉头疼得皱起，“我不认识你……我不记得……”
她的表演逼真，连自己都快信了。唯有心底一片冰冷的清明。
陆霆琛不敢再刺激她，只能僵硬地停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接下来的几天，苏婉完美地扮演着一个部分失忆、只记得自己名字和少许过往、对丈夫陆霆琛充满恐惧和排斥的病人。
陆家老爷子来看她，心疼不已，勒令陆霆琛必须好好照顾她。
陆霆琛试图耐心陪伴，给她讲他们“相识相爱”的过程，给她看他们的结婚照。
苏婉只是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婚纱、笑容勉强的自己，以及身边冷漠矜贵的男人，内心一片荒凉。她听着他编造的“美好”过往，脸上适时地露出困惑和不信。
“你骗人，”她摇着头，眼神纯净又脆弱，“你看我的眼神，根本没有爱。”
陆霆琛如遭重击，瞬间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苏婉知道，她成功了。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陆霆琛因紧急公事暂时离开医院。苏婉知道，时机到了。
她换上来时那件早已被洗净送来的普通连衣裙，拿走了护士暂时保管的、属于“苏婉”的少量私人物品和现金（她变卖珠宝所得的那部分），像一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医院的人流中。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当陆霆琛回到空荡荡的病房，只看到窗台上被微风轻轻拂动的白色纱帘，以及床上留下的一枚她未曾戴过的婚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