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裂口女的整容咨询
门吱呀一声打开。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隔壁的张太太。但又不是那个平时爱嚼舌根、占小便宜的张太太。
她的脸惨白如纸，两颊却涂着两坨极不协调的猩红。最骇人的是她的嘴，嘴角被人为地割开，一直裂到了耳根下，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尖牙和黑洞洞的口腔。鲜血混着涎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胸前印着可笑卡通图案的围裙上。
她手里没拿菜刀，反而拿着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裁布剪刀，开合着，发出“咔擦、咔擦”的渗人声响。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
周凡仿佛完全没看见那可怕的伤口和凶器，热情得像是房产中介：“哟！张姐！晚上好啊！吃了没？啥事啊？”
裂口女·张太太显然被这过于正常的打招呼方式整不会了，裂开的嘴巴僵滞了一下，准备好的台词卡壳了半秒。
但她很快找回状态，往前逼近一步，几乎将那张恐怖的脸怼到周凡鼻尖上，声音嘶哑扭曲，带着强烈的暗示性催眠力量：
“我……美……吗……？”
按照剧本，眼前的人此刻应该吓得魂飞魄散，要么尖叫逃跑触发即死flag，要么在恐惧中颤声回答“美”，然后她就能顺势说出“那你也变得和我一样美吧”，完成标准流程。
周凡闻言，非但没怕，反而蹙起眉头，摸着下巴，摆出一副资深美学顾问的挑剔表情，凑得更近，仔细端详起那张裂到耳后根的血盆大口。
“这个……”他咂咂嘴，沉吟道，“张姐，恕我直言哈。你这……整体底子还是不错的，就是这嘴角开得有点草率了啊。你看这切口，毛毛糙糙的，一点都不平滑，愈合也没处理好，增生有点严重。这谁给你做的啊？路边摊三无师傅吧？太不负责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隔空指指点点，完全无视了那几乎要戳到他眼珠子的剪刀尖。
裂口女：“？？？”
她脑袋微微歪斜，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咔擦作响的剪刀都停顿了。
周凡越说越来劲，掏出那部虽然没信号但基础功能还在的手机，飞快地划拉着：“业余！太业余了！张姐你别怕，我这儿有几个靠谱的整容医生推荐给你！‘回春堂’的王大夫，专攻创伤修复，口碑特好！‘新生整形’的李主任，做嘴角上扬术那是一绝，自然无痕！还有‘完美一生’的张院长，综合实力强，就是收费有点小贵，但效果对得起价格！”
他把屏幕强行往愣住的裂口女眼前塞：“联系方式我都存了，微信我推给你？现在预约估计得排到下个月，不过你这情况属于急诊，我帮你打个招呼说不定能插个队？”
裂口女看着屏幕上那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笑容职业的医生照片，还有那些“无痛微创”、“即刻美丽”的广告词，她整个鬼都凝固了。
她身上那浓烈的怨气和催眠力场，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嗤一下泄得干干净净。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锈迹斑斑、还沾着不明肉屑的大剪刀，再对比一下屏幕上光鲜亮丽的现代化医疗广告……
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自惭形秽和职业冲击感，涌上了她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
她发出了一声极轻微、仿佛自尊心碎裂般的呜咽，猛地收回剪刀，捂住自己那“做工粗糙”的嘴角，竟然有点无地自容，转身踉踉跄跄地逃回了自己家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连一句狠话都没来得及放。
